“吃完被告吃原告”?这可比那位“胆小怕事,拒不开审”的原京兆尹鲍营柏恶劣得多。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徇私枉法?如此一来她爹这官自然也就做到头儿了!她们家的好日子也自然是过不了几天!
可若不收呢?丽嫔刚刚可是一顶接一顶地往她头上扣帽子。“尊赐不拒”!拒了便是打了丽嫔娘娘的脸,拒了便是暗搓搓认下了刚刚在慈宁宫里应允了什么。同样的徇私偏向不公不直,同样的坏了父亲的官声……
这美人儿突如其来的甜蜜亲热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用的。
严恬此刻脑瓜仁子嗡嗡作响,那股子凉风已然从后脖子直窜到了天灵盖。此时她真希望有个话本子里那样飞檐走壁入宫盗宝的江洋大盗从天而降,陡然插到她和丽嫔中间。
她定然会当即五体投地大礼跪拜,“大侠请挟我为质,莫要伤害丽嫔娘娘!我愿项上横刀,护送大侠出宫……呸,脱险!”
可惜!话本皆是狗屁!和高来高去盗宝济民的江湖大侠相比,丽嫔娘娘才是真正的武功盖世。她能不动声色间就拧开别人的天灵盖……
不过……诶?盗宝济民……宝!严恬盯着丽嫔娘娘手里的步摇,突然灵光乍现,及时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严恬不敢。”严恬垂说道,“娘娘厚爱,严恬自是感激涕零。娘娘所赐,严恬更是应焚香供奉,感恩戴德。只是……娘娘这支步摇,严恬却是不敢接……”
“哦?为何?!可是因为品相太低,污了严小姐的眼?”丽嫔挑唇冷笑,眼含锋刃。
“娘娘说笑,严恬惶恐。”严恬说话间反又向丽嫔身边凑了凑,“大齐盛世,万国之,被番国蛮夷尊为礼仪之邦,只因国人皆遵上下尊卑,恪守本分,少有违规逾矩。严恬自小被父亲教导忠君爱国,从不敢孟浪僭越。娘娘所赐的步摇鎏金点翠,华贵不俗,只是……”
她看了丽嫔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似在和她分享一个闺闻,“恕严恬眼拙,娘娘这步摇上嵌得可是一颗八分重的二等东珠?严恬不才,自幼研读律法,太祖爷时曾有定例,‘朝中公侯百官,后宫妃嫔公主,凡用东珠,重不得过三分。如用三分以上即同违制。’
“即除圣上、太后、皇后,皆不得用四等也就是三分以上东珠,否则即为违制……娘娘……”严恬向前微倾,声音又郑重地压低一分,引得丽嫔也向往前凑了凑,“严恬抖胆给娘娘提个醒,刚刚娘娘一路走来可有人看见了您这支步摇……”
言尽于此,聪明人无需将话挑明,其中深意自会心照不宣。
果然,丽嫔陡然变色。
丽嫔是永治帝身边的老人儿,于后宫之中浸淫多年,某些警觉已经深入骨髓化为本能。听得此话不禁一惊。这支步摇还是娘家前几日送进宫里来的。那么一起送来的东西中……还有,自己以前使的用的……
丽嫔不禁越想越心惊。
虽太祖定例已隔百余年,且如今大齐上下并不十分揪着这些规制说事儿,商贾们皆可穿那官宦才可享用的绫罗绸缎,平民亦可使用朱紫之色。……
虽太祖定例已隔百余年,且如今大齐上下并不十分揪着这些规制说事儿,商贾们皆可穿那官宦才可享用的绫罗绸缎,平民亦可使用朱紫之色。
可,规矩就是规矩!若无人追究那自可不必理会。但若被有心之人揪住不放,那规矩便能随时变成逼向自己脖颈的利刃!而宫中,从来就不缺“有心之人”……
丽嫔顿时冷汗直冒。她刚刚可还戴着这支步摇和清露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儿……
“多谢严姑娘提醒。”丽嫔迅将步摇吞进袖中,神色也跟着一肃,“不过严姑娘到底年轻,有些事看得清可不一定说得清。这要是因为说错话再惹了什么祸……”
“娘娘放心。”严恬粲然一笑,似胸无城府,“严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说。娘娘因为要急着回宫归置东西,与严恬寒暄几句便走了。”
丽嫔眯起眼睛,目光意味深长。这是在提醒她赶紧回宫去查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合适”的东西?
“那严姑娘自便,本宫先行一步。”微微一顿,丽嫔随即展颜一笑,扶着翠湖,在一众宫娥太监的簇拥下款款离去。
严恬忙垂恭送,待到这群人走得没影了,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宫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在心里狠狠甩了把冷汗,赶紧跟上引领嬷嬷,先出宫才是正经。
然而,不过才刚又行了几步,前头的引领嬷嬷却陡然又矮了半截。严恬猝不及防,差点儿没绊到她身上。紧接着自己的一只胳膊便被攥住向下一扯,严恬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倒在了青石板上,随后耳边传来大礼参拜的祝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简直离了个大谱!
严恬一边伏身叩,一边强忍着没去揉她那差点儿跌成碎渣的膝盖骨。心里无语流泪问苍天:
自己上辈子造了多少孽,今天这是一次要还清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