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雨中塑料瓶的刘光远忽然说:“我要是穿上雨披和雨鞋,能不能跑回家?”
乔奚看一眼对面的刘光远家,直线距离大概十米,几秒钟的事,风险真不大。
边上的村民哪肯让刘光远回去,等他回去了,以他性子肯接济他们是有鬼了。
这个说:“雨披材料和塑料瓶不一样,别一碰上雨水就一个洞,再说雨披又包不住脸,你想毁容啊?”
那个说:“万一慌慌张张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阿香才走,你别冲动。”
刘光远心知肚明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他真不敢,阿香的尸体是最好的震慑,眼睁睁看着阿香被腐蚀被融化,他怎么敢主动跑进雨水中冒险。
见刘光远歇了心思,德叔才有心思问乔奚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乔奚:“你昨天拿出来的那卷绳子,橡胶手套有吗?”
德叔回有,找来东西交给乔奚:“这个绳子行吗?”
乔奚拿在手里看了看:“多折几道用,顺利的话,一趟用不了一分钟,问题不大。”
德叔喜形于色,他比谁都盼着能从对面弄来吃的,不然他们家得被吃垮,五十几个人的吃喝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更怕自己家的东西被吃光以后怎么办?人饿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讨要食物并不顺利,除了刘光远家立刻同意之外。老丁的姑姑回应了,被老丁央求了好几句才松口。另一家一会儿家里东西不多,一会儿没装东西的箱子,直到这边说他们提供箱子,才抹不开面子答应下来。还有两家半点回应都没有,彷佛家里没人。
谈妥之后,就是等待,等对面准备好食水,乔奚再扔绳子过去,让绳子少淋一会儿酸雨。
第一家准备好的是刘光远家,他们喊话之后,乔奚把团成巴掌大的绳球扔过去,绳球落地点距离刘光远家后门不到半米。
刘光远的父亲穿着雨披用铁耙把绳球拨进家门,用淘米剩下的脏水冲了冲,才戴上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解开绳球,快速绑在行李箱上,做完一切,毫发无伤,大松一口气:“好了,你们往回拉。”
拉就用不着乔奚了,棋牌室里多得是自告奋勇的人。
咕噜咕噜一串摩擦声
()后,行李箱被拖进棋牌室,里面的村民忍不住发出欢呼,天知道他们有多紧张,生怕这个计划行不通,他们就会陷入困境。心里都明白,只靠德叔家,养不起这么多人。
开行李箱也没用上乔奚,有人拿棍子插进拉链孔打开行李箱,里面放着二个方形塑料水桶,边边角角塞着用塑料袋装好的大米、酸菜、青菜和鸡蛋。
刘光远嘴角抽了抽,暗骂家里人实诚,只恨村里人瞎嚷嚷时,自己没法出声阻止。
之后是老丁姑姑家,乔奚上到一楼阳台,把绳球扔过去,等那边绷紧绳子之后,把装着空水桶的行李箱自上向下滑过去。
待对面把水桶灌满,乔奚又从一楼扔绳子过去,再把行李箱拖回来。里面除了二桶水之外,还有一些大米和腌萝卜。
最后一家只有二桶水。
几趟下来,行李箱已经破损,绳子也有一定程度的腐蚀,收获尚可。
“这下可以放心了,这些水够我们吃上二天。”一众村民脸上都露出松快的神情,吃喝有保证,心就稳。
“就不信二天后这雨还不停,就算不停,酸性肯定没这么强了,说不定就是普通的雨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真要被它困死在这里了。”
“德婶,辛苦你煮点水,渴死人了。”
乔奚不想多管闲事,可乱起来少不得把她们母女俩卷进去,遂出言提醒:“每个人每天的食物和水都定个量,吃完不补,不然绝对撑不到二天。”
吃大锅饭,浪费难以避免,这就是人性。
第一天怎么过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胡吃海喝。因此很多人都同意,少数几个多吃多占的不同意,可众意难违,只能捏着鼻子同意,看乔奚的目光就有点不友善。
乔奚无所谓,有本事来咬她啊。
下面终于消停,她便抬脚上楼。
德婶跟了上去,再二道谢:“要不是你在,那群人能生吞了我们家。”想起来,她至今还心有余悸,自己要是不肯拿出矿泉水,那群人真能冲上楼抢,到时候被抢走的岂止矿泉水,家里的吃食都得被翻出来吃光。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之前一团和气的邻居会露出这样的嘴脸。
乔奚笑笑:“这一天多亏你们照顾。”
德婶跟着笑:“应该的应该的。”下一瞬又愁眉苦脸起来,“这雨什么时候停,再不停,真要逼死人了。”
二天后,雨还是没停。无论是水还是柴火都所剩无几,就是食物也不多了。五六十个人的消耗惊人,德叔家并无多少囤粮,主要靠每个月的粮食配额生活,而十一月的粮食配额还没来得及用完。
这二天,棋牌室的人每天都会扔点东西进雨水里,看看雨水还有没有腐蚀性,坏消息是依然有腐蚀性,好消息是雨水腐蚀性越来越低。
“光远啊,看来又得麻烦你家了。”
“老丁,也得麻烦你找找你姑姑。”
这一回五户人家,只有刘光远家有回应,他们家打心眼里也不想回应,
眼瞅着这雨没完没了,家里的东西吃一点少一点,谁舍得拿出去养不相干的人。可没办法,儿子丈夫爸爸在那边,不回应不行。
一家人愁眉不展地等着绳子抛过来,却见刘光远抱着头冲过来,吓得面无人色尖叫连连。以至于都忘了让开位置,被猛冲进来家门的刘光远撞得飞出去。
坐在地上的刘光远手忙脚乱脱掉衣服裤子,忍不住抽了几口冷气,一阵阵刺痛从皮肤上传来,跑得再快,也需要几秒钟的时间,难免淋到雨。
父母妻儿惊慌失措地围上来:“怎么样,疼不疼,赶紧冲水。”
刘光远:“少冲一点,别浪费水,疼么肯定疼,好在这雨没那么毒了,你看,就一点点红,不然我哪里敢冲过来。”
“你也是,怎么敢乱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再不过来,我们家就要被那群人吃垮了,五六十号人,养得起吗?”刘光远冷笑,“我可不当这个人质,没了我,看他们怎么办。关门,快关门,别让他们冲进来。”
离着门口最近的老太太以和年龄不符的矫健冲过去关上后门,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刘光远得意又痛快地笑起来,舒服地叹出一口气:“可算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