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欢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她脑袋昏昏地坐在床上了好一阵子的呆,才想起来昨日种种。
如果不是包着纱布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她可能会真的以为昨晚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她坐在床上,有些后怕,可更多的还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庆幸。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趿起鞋子,瞥了眼床头,睡前刚燃起来的蜡烛如今燃得只剩下一个烛台。
推开门,正对着的亭台水榭,沈故言也刚好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醒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淡然,可楚长欢却做不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亭台水榭,看着他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醒?”
沈故言没有答话,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如果他说是凑巧,楚长欢又不是傻的,一定是一万个不相信。
可他又无法和她坦白,
这是他们几年的相处,日积月累在他的脑中留存下来的痕迹。
楚长欢见他不答,也只能猜,沈故言的医术一向是很好的,摸个脉,掐算出她醒过来的大概时间,应该不难。
想到这儿,她由衷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沈故言,你医术真的是太精湛了!简直就是个半仙啊!要是你哪日不想再户部跟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了,你跟我说,我把你引荐给太医院的王岸王掌院,他向来惜才,一定不会亏待你。”
沈故言一时失笑,他摇摇头,为她倒了杯茶:“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户部。”
说罢,他推了推离她最近的那道羊方藏鱼,轻声催促:“快动筷吧,菜要凉了。”
羊放藏鱼是她最喜欢吃的菜,楚长欢昨天的晚饭就没怎么动,又把今天的早饭给睡了过去,眼下看着这道香味十足的饭菜,说不馋当然是假的。
可是,想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以不盥漱梳洗就吃饭呢?
还在一个朝廷五品官面前。
多丢人啊!
这么想着,她看了看菜,又看了看沈故言,最后毅然决然地在脸面和肚子之间选择了前者,她撂下一句“我去梳洗”就匆匆忙忙地跑回去了。
沈故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昨晚折腾到了寅时,前前后后陪她洗了不下三遍的澡,里里外外地,都已经足够干净了。
可这种事,却不能让她知道,甚至不敢让她记得。
他并不能确定,知道这些后,她会不会更恨他。
恨他阴魂不散,即便是重活一世,还要骗她诓她,让她不得安生。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握拳抵着额头。
在烈日之下,反复鞭挞着自己肮脏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