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一句逾百年
话说小凰女到了六百岁方才化了人形,是有些典故的,其中最紧要的人物便是九昀那惟恐天下不乱的三哥。
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凤三叼着一口狗尾巴草,他刚被老爹教训了,心情委实痛快地紧,正想去青丘那几只老冤家的麻烦,不巧竟是晃荡到了梧桐树下,一抬头便看到了小九昀在上面打瞌睡。
老爹素来就是个无耻的,恋女成狂,对他们这些儿子相当的不待见,于此,凤三委实觉得不耻。连模样都未张开,还不见得美丑呢,便如此待见,以后化了形他们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凤三很愤慨,于是行为很愤青,嘿嘿笑了两声,一个坏主意油然而生。
一手掩面,凤三表情甚是悲催,在树下哀哀戚戚的扰着小九的清凉梦。凤凰性灵敏,不过一刻的时辰九昀便醒了。本着一母同胞的心情,九昀虽觉得一只凤凰哭委实难看了些,少了几分凤气,可谁让他是哥哥呢,少不得安慰几句,问了缘由,这恰恰是上了凤三的勾。
凤三拿着袖子拭了一把男儿泪,白缎锦绣的料子果然吸水佳,竟不留半分的水渍。奈何九昀栖在树上,只能信了他的瞎掰,听着凤三甚委屈的一道由来。
凤凰是百鸟之首,再高贵亦是脱不了一个鸟字。隔壁的隔壁的狐狸洞的老冤家白家的狐崽子一看到他们几个兄弟化了人形,便奚落他们是鸟人,多憋屈的字眼,偏是人家有理有据反驳不了,一口血含恨喷在那里。于是凤三悔啊,怎么就化了人形,从一只高贵的凤凰沦为了一个鸟人,这是尊严的堕落呢。
九昀点点头,深以为然也,便听了三哥的教唆,坚持着她作为一只凤凰的凰格,于是便有了凤老爹一百年忧愁的等待。
哦,一切都是鸟人惹的祸。
凤帝一听原委,再一次深深的爆发了,揪了凤三出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然后笑得相当阴险的把凤三送到了东华帝君门下,美其名曰修炼。
这一刻,凤三终于泪了,一行货真价实的男儿泪湿了满袖。
在天上地下,神仙到处,凤三最不待见的人当属碧海苍灵的东华府地了。那地方他曾经去过一次,百里听不到一声鸟叫,却是一群的说教之徒,当即把他吓得也不待捏个云彩便直接化形飞了,经验十分的惨痛。让他待在东华洞,就好比是让一个酒色之徒入了和尚庙,且还是做不了酒肉花和尚的那种。
凤三愁啊,他的美酒啊,他的美人啊,怎么就能成了天边的浮云呢。抱着凤老爹的大腿,凤三死皮赖脸的功夫全使出来了,终于还是被阴险的凤帝一脚踹到了东华洞,连腾个云驾个雾都省了。
凤三啊,江湖从来都是不好混的,你小九妹妹也是不傻滴的。你诓着人家,人家也是要算计你的。
九昀作仰望状,神情甚悠闲的躺在梧桐树上看着三哥一飞冲天的凤姿,大大叹服,很是高兴地道了一声,“三哥,走好”,便继续做她的清秋大梦,只把鸟人这劳子事抛诸了脑后。
她年纪小,心智却是不弱的。那一日凤三忽悠她的那几句只信了三分,后面的那七分,只消瞅一瞅她那风骚的阿爹,再问一声阿娘就十分的明了——凤三那厮分明就是在耍她,信了便是真真傻冒了。
九昀亦不拆穿,继续装傻,不化作人形,只自得其乐的做一只小凤凰,成日里好高骛远的栖在梧桐树上,更无须似其他哥哥一般修炼的那么辛苦,这日子过得不可谓逍遥懒散。难得遇上凤三过来试探,她亦是装傻带过,以他的原话搪塞,堵得凤三说不出话来。
只不料阿爹心急,竟叼了太上老君来给她诊治诊治。九昀自知再装傻便有些不靠谱了,亏得他们吵得风生水起才让她得了先机。遂化作了女孩模样,果然哄得阿爹心花怒放,顺水推舟将罪过全予了凤三。
只怪凤三当初心怀鬼胎,意欲诓她,老天爷素来是公平的,斤斤两两分毫不差,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这约莫便是她那佛前混久了的凤仪哥哥嘴边成日里唠叨着的因果循环吧。
九昀一觉睡得甚为心安理得,完全料不到她那苦命的三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哀怨,只后悔忘了问三哥一句,不知他那私藏了三百年的传说中的漓竹醉出了哪里呢。
平日里总听着三哥在她梧桐树下夸耀,吹嘘自己得了酒仙的迷茫,酿了独门的漓竹醉,十里的飘香。九昀自然是嘴馋的,尤其是只闻其名而无缘一品,心中更是惦记。为此九昀难得勤快,从梧桐树上下来把昆仑墟狠狠的溜了一圈,终于在后山的玉井栏挖到了三尺宽的酒窖。
这个酒窖很大,放了各式各样的酒坛,大的小的、黑的棕的,摞摞列列的摆的满满当当的。吸鼻子一闻,各种酒香混杂一起,造就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闻起来格外的醉人。真是好酒啊。九昀看得口水都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她解开了坛口绑着的黄绳,然后老实不客气的拍开泥封。立时一股清甜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端。
三哥,小妹这厢不客气了哦,定是不会浪费你的美酒的。
黑暗中,九昀两眼放光,盯着那些美酒加娘嘿嘿笑了两声。其声音之可怕,惊得远在东华洞正被罚着蹲马步的凤三狠狠哆嗦了两下。
至此,昆仑墟凤帝家又出了一只贪杯的凤凰。
酒兴深浓意玉液
作为一只在昆仑墟横行无忌的凰,九昀做的相当成功,成日躺在她的梧桐树上喝着三哥的漓竹醉,日子过的甚是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