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孤儿,祸乱天下。
十年之前,种种谶语黎姝君都记得不太清楚,但她唯一还刻骨铭心的记得,从那一天自己被救回朔月军中之后,那座小城里面无数活人化作焦土。
他们明明是自焚身亡的,为什么算到了哥哥头上,当时她不明白。
现在好像懂得了。
无论这些人到底死于什么原因,对于那些邪教来说,只要黎云峥出现过,认定是他那便是他了。
“清渠,千万帮我照顾好哥哥的身体,或许不需要太久,这把剑,就可以还给他了!”
“照顾好主上的身体是我等苗尉侍天职,属下必将不辱使命。”清渠闪身离去,脚步声音几乎难以辨别,比那些暗卫隐秘了不止一星半点。
黎姝君再一次感慨,幸亏有苗尉侍这样的人在,否则哥哥在京郊殡宫她一点都放心不下。
“殿下!刚刚!”
秦凌一个人持剑冲进来,豆大的汗珠明晃晃的站立在他鼻尖上。
他怎么了?
黎姝君狐疑的看着他,带着探究的心思走到秦凌的近前。
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替他擦了擦额头和鼻尖渗出的汗。
黎姝君像是在照顾黎知寒那样关切的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以为有异族的歹人……”硬朗的汉子这时候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没事的,那是我哥哥的暗卫,是南疆人,不过你鼻子还真好使。”
秦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确实也没闻的多清晰,只是一种微微的错觉,让他犯了职业病。
秦凌在原世界的职业特殊,对各种蛛丝马迹都很敏感。
“秦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和你母亲秦氏的关系如何?”黎姝君并没打算给秦凌一个真正思考回答的机会。
她直接把秦凌拉过来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
“殿下,请恕我大逆不道。秦凌只有一位父亲,若是可以,秦凌不愿意跟秦氏扯上任何关系。但我父亲是入赘,也赐了秦姓,不可能和离。”
黎姝君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来了主意。
她拿起烈酒“那就让秦氏休了他吧。”
“殿下……我可以不在乎这些俗世礼节,但我父亲他,他是大启土生土长的,他……”秦凌差点脱口而出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幸好话到嘴边,还是让他扯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
“有句糙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如果非要这点脸面,我不介意他跟秦家共存亡。”黎姝君把玩着酒杯,不停的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秦凌一瞬间恍惚了,也不知道黎姝君的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诚恳几分威胁。
“好。那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你拿不到秦氏的休书,别怪我出手帮你。”
秦凌久久没有吱声,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答应。
黎姝君内心焦急,直接就给出了一句霸道的决定,彻底断了秦凌犹豫的路。
“殿下……我不希望伤害我的父亲,这些年来他不容易。我……”
黎姝君感觉有点疲惫烦躁,眼眶周围就像是有浑身带雷电的虫子在里面蠕动一样难受。
她站起身来,呼吸都有一些粗重。
本能驱使之下,黎姝君站起身,走到秦凌的身后,双臂轻轻环绕上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秦凌底线的挑衅。
黎姝君趴伏在他耳侧:“你不相信我有分寸?你既然已经是我黎氏王夫,就是我黎氏的人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随便谋害公爹的不义之徒?”
秦凌的喉结上下耸动多次,始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黎姝君靠他如此近,近到一歪头,就能贴上黎姝君的脸颊。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僭越。
黎姝君会生气的。
他这样想着,不禁红了脸。
“好了,不逗你了。多谢你给我补充生命力。”黎姝君忽然笑着离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刚刚那旖旎的场景只有秦凌一个人一般。
“殿下,这是我该做的。”秦凌低下头,天知道他有多想让自己红彤彤的脸赶紧冷却下去。
“对啊,这当然是你该做的了。现在你该去做那件事了。”黎姝君拍了拍他的后背,再说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露台上,她搭在了木栏上,血一样的夕阳洒在脸上,给黎姝君打上了一层腮红。
有了这么一层红晕在脸上,秦凌不禁遐想到了过去,黎姝君还没有中毒“身亡”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面色红润好看。
如果不是那有些吓人的惨白面色,恐怕黎姝君一定是全启都最好看的女娘。
“殿下……我这就去了。”秦凌擒着自己的眉头锁着松不开。
黎姝君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摆了摆手,手腕翻了翻,只是流露出轻轻的一声:“嗯。”
秦凌还是不懂黎姝君到底有什么安排,但他再没犹豫半点,走上街,顺着街角向秦府走了去。
“秦凌啊,对不起……”春风倒寒,吹动了黎姝君的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