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觉得,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既规定了这些孩子接受教育的权利,也规定了父母必须把她们送去接受教育的义务。接受教育,既是权利,也是义务。她要好生和韩春的爷奶说道这件事,如果韩春的爷奶继续阻拦,不让孩子上学,那就是违法的。
凌一愣愣地听着,也傻傻地跟着点头。她不太懂这个世界的法律,毕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但既然身为老师的夏风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违法的。
韩春家住在韩家坝,韩家坝和茶水镇相距较远,中间有一段路是水路,从茶水镇到码头不过十几来分钟的路程,走过去就行。但从码头到对岸,要坐船。
上船不需要买纸质票,一人五毛钱收费就行。
凌一出门揣了五十块钱,夏风也差不多。两人现在收入和工资差不多,随身揣个几十块那是没问题的。
夏风想着凌一是陪她来的,所以凌一的船费她掏了。
凌一见状,也不和她客气。两人拎着各自的包,上船后找位置坐。
这种船是由抽沙船改的客船,船身整体都是金属的,船板抵靠在码头,没有锚,而是从前船板上客人的地方有个孔洞,把一根非常粗壮的木柱子从孔洞中放下去,正好卡在岸边。
茶水镇有茶有水,茶种在梯田的山上,水指的便是茶水镇北面的莲江,莲江的对岸还不是韩家坝,对岸除了码头,就是一片荒芜,很多地都是荒地,只有土路没有国道马路。
并且去往韩家坝的路容不下汽车和三轮车,因为土路又窄又烂,下过雨之后,被踩踏碾压,一脚深一脚浅,土路又软,车子上去就容易轮子陷进去。
不过,任何地方,再艰难的环境,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找寻出路。所以除了依靠两条腿走进韩家坝,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坐所谓的野摩托,是一些人为了靠摩托车赚钱,就会在河的对岸停靠,骑着老式的摩托车,踩着油门,载上两三个甚至是四个人出,小孩收两块钱一个人,大人收三块钱一个人,不包来回。
今天这一来一回,两个人就是十四块钱,夏风想想还觉得有些肉疼,但要是能把韩春劝回来上学,她觉得也是值得的。
两人是早早上了船,但船并不会因为上了两个乘客就立即开船,而是要等到至少坐满一半乘客才肯开船。
这种抽沙船改的客运船比较扁长,没有太多复杂的结构,船头是甲板,上下客人,船舱就是没有窗户只有船篷支撑铁杆的座舱区,里面也没摆椅子,就只有船身两边凸出来的铁板座椅,中间很大空间什么都没有,要么自己站着要么自己坐着。后面一小截儿就是驾驶室,开船的师傅就坐在里面。
还好凌一二人来得早,上船时最里面的铁板座椅还有位置。这种位置不是一座两座的位置,而是一整条座椅,屁股能挤下多少个就坐多少个。
夏风坐最里面,凌一坐在她和陌生人中间,两人挤得很近,肩膀靠着肩膀,能挤下算不错了,实在忍受不了拥挤,可以站在船舱中间。但这船可不算平稳,站中间摔了可没人管。
按理说,这来回坐船都要一块钱,韩春是怎么从对岸过来的呢?
但其实,韩春并不是坐船来的。坐船是最近的途径,也最方便,但韩春没有钱,她都是从莲江上游的位置,有一片浅滩,冬天可以踩着石头过河,夏天就趟水过来。
剧情里的夏风并没有这么早去走访学生家庭,她在这时候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帮助赵小小身上。如今赵小小早早地脱离了原生家庭,能够正常上学,她才有空去照顾其他学生。
所以不管凌一出现与否,夏风终究会走上同一条路,只是这条路的提前,凌一不知道对夏风来说是好是坏。
坐船也是凌一的建议,因为现在正值夏季,如果走上游的水路,趟水过去,水流比冬天更湍急,水面也更高,意外更容易生。
虽然这一来一回,更费钱,但至少安全。
而且此时的夏风也远不如原剧情里那个夏风老练不拘小节,她现在还是刚离家半年的年轻人,也怕事,所以凌一这么提议了,她便也就采纳了。
船上人越来越挤,终于在等待半个小时后,船启动了。
“轰轰轰”宛如拖拉机运作的柴油机声响,刺耳但有节奏,随着船顶的浓烟冒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油味遍布,凌一和夏风先察觉到的不是船动,而是水动。
坐在船上的人,紧紧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明明是船往前走,看入迷了却觉得水往后流。
夏风的老家梦城是非常典型的内陆城市,虽然茶水镇也是,但梦城不靠江,城市化建设飞快,夏风从小也没坐过船,虽然跟随父母也去过别的城市玩,但坐船渡江,还是头一回。
明明她是学生眼里成熟可靠的老师,第一次坐船,哪怕被挤得快没人形了,却依旧伸出雪白的手臂,去触碰往后流的波纹绿水。
手指随着船身划过水面,被掀起的水如帘子般从手指上飘过,盛夏的燥热在接触到流动的河风和冰凉清润的河水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风惊喜地扭头跟凌一分享:“凌一,你看啊,这水好干净,摸着好清凉好舒服!”
凌一疑惑道:“不就是水吗?公厕的水你没摸过吗?”
夏风皱眉,狠狠地瞪着凌一,这里的水和公厕的水能一样嘛!
茶水镇最近在建厂,但还没开始排污,河水清澈碧绿,说青山绿水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