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小吓一跳,但没有哭,狠狠地瞪着那小孩。
周洋见状,扭头冲那孩子挥了挥拳头:“是不是有病!”
转头又安慰赵小小:“别管小屁孩,烦得很。”
赵小小看了眼凌一,凌一非常主动地递给她一把擦炮。擦炮的威力,取决于人,你扔得多准,时机多恰当,就能控制火炮刚好在别人旁边爆火乍。
于是,周洋安慰赵小小没有用,凌一递给赵小小的擦炮更有用,赵小小拿着擦炮,已经能够精准地把控火炮爆火乍的时机,丢到那孩子面前时,正好爆火乍。
吓得那一堆小孩抱头鼠窜,赵小小开心地扭头跟凌一邀功:“妈!他们玩不过我!”
凌一点头:“厉害,他们都欺软怕硬,肯定玩不过你。”
各家大人站一块唠嗑,虽说小孩玩得开心最重要,但有的人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
周海上次因为赵小小把卫生巾、月经挂嘴边,觉得这小孩不知羞,没脸没皮的,这下又看见她这么皮,忍不住多嘴道:“女娃跟个男娃那么皮,不太好吧。”
周海文凭学历还行,至少是高中毕业,虽然没读过大学,但在茶水镇上,他的文凭也算拿得出手了。要知道,茶水镇小学中学的老师除了夏风,基本没有大学毕业,要么是职高师范,要么就是高中毕业。
不过这时候的高中毕业含金量和后世不一样,义务教育都没完全普及,能读完初中的都是一小部分人。
所以这也是周海自认为配得上夏风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在一众文盲和初中小学学历的人里,他算高人一等的那个,夏风大学毕业,一个有样貌有学历有家境的人当他未来孩子的妈正好。
他自认为文凭高,有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一开口,觉得自己是在指点江山,是在教育别人,可听在她人耳朵里,更像是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引得三个人不高兴。
赵小小本来还因为反击得逞而高兴,却因周海这一句话,焉了,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愣在原地。
夏风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凌一瞥了赵小小一眼,看向周海说:“皮不是男娃的专属,并且她不叫皮,叫以牙还牙,跟男娃一样窝囊不叫乖巧。”
皮不是男娃的专属,不管褒义贬义。有的孩子会因为儿童的天性被区分男女,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过界,从而抑制天性,也有的女孩觉得自己具有了男性特质,比其他女孩更高贵,而为此更加推崇和模仿男孩。
“什么叫窝囊?这叫理性!”周海特别不高兴凌一这么说,他就说自己和凌一合不来,这人没读过书,朽木不可雕也,“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小学都没读完。”
赵小小反击欺负自己的人叫皮,任由别人欺负不叫窝囊,叫理性,可当周海气不过直接攻击别人学历的时候,他好像和理性两个字也不沾边。
凌一不懂周海为什么急了,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急什么?”
“我急?”周海嘴角抽动,似笑非笑,手指了指自己,又状若潇洒地挥了一下,“我和你就事论事啊。”
“学历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眼见、人品和为人,你如果读了点书就觉得自己比没能读书的人高贵,这说明你的书也白读了,”夏风无语,看不下去了:“算了,我们去街口玩吧。”
说完,夏风给凌一使眼色,又把赵小小叫走。
周海慌了,跟上夏风,笑嘻嘻地说:“我就开个玩笑。”
但是夏风没理他,扭头跟凌一说话:“明年学校可以申请资助名额和住校名额,你有打算给小小申请吗,如果以她的成绩,肯定能申请到。”
凌一摇头:“不用,她现在吃喝不成问题,资助名额就让给韩春那些比她更需要的。至于住校,她住家里自在,晚饭能吃好些,还能自在看会儿电视,家离学校那么近没必要住校。”
夏风虽然早就猜到了凌一的想法,但在准确从凌一嘴里听到这些话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她们在某种频道上异常契合。
不是说赵小小的情况就不需要资助了,要换作从前,凌一没有带孩子离开赵家,任由赵小小继续留在赵家那种贫瘠又偏执的家里,夏风说什么也要为赵小小争取到资助名额。但现在不同了,凌一有能力也有条件照顾赵小小,比起赵小小,韩春那些孩子更需要这几个资助名额。
凌一没有像有的家长那样,觉得能争取到的学校给的免费名额就是赚到,她送孩子去读书不是去占便宜的,而是真心希望赵小小能好好学习,不是希望她回报父母,而是希望她走得更高更远。
夏风第一次,在一个和自己相识不过一年的人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契合。明明,两人身份、年龄、出身完全不同,除了唯一相同的性别,好像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却能彼此理解。
在梦城,一起读书的同学,一起生活的家人,没有一个能让夏风这般好奇和想要靠近。
却在茶水镇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有这么一个人,让夏风想要无穷无尽的交流,在无数次的交流中,或争执或契合,一步步互相了解互相理解。
身后的周海几次搭话都没能得到夏风的回应,尴尬地被甩在后面,看着三人越走越远,有种追不上也没人在乎他追不追得上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