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莫森猛然拉开门,嘴角还来不及咧开,眼睛里的光就在看清人时迅速黯淡下去,他脸上还糊着一层泪水,眼睫上挂着一点点的小水珠,让他煞人的气质被冲淡得只剩两三分。
乔熏来不及解释,抓住莫森的手准备往山下走,但是却没拉动。
“乔姨,什么事情?”
“镇子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很多正常人,你一个人在家,我怕出事情,这些天你先在镇子里住着,等你哥哥回来再做打算。”
她的话里似乎有让他伤心的人存在,莫森抿了抿嘴,抽出手闷闷回答:“不走,乔姨,我等哥哥。”
“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如果你出事,我怎么跟你哥哥交代?”
可不管怎么说,莫森都一脸坚决:“不用担心,乔姨,我在家,等哥哥。”
他再三保证:“安全的,我有枪。”
说着他笑了笑:“哥哥给我的。”
乔熏力气没他大,对方打定主意不走她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对方已经不是小孩子,她才忐忑不安道:“那有事情,一定开枪,然后往镇子里跑,知道吗?”
“好的。”
莫森目送乔熏离开,站在原地抹了抹眼泪才回到屋内,一路上拾起刚才被他跑来时撞掉的东西,然后对着镜子换好衣服。
他得多工作,挣钱,这样哥哥就能少离开了。
天色已经暗下去,一整个白天已经足够让人弄清楚并接受现实。
被一巴掌扇裂的嘴角已经不再流血,但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男人一个下午都没再开口,身边的女朋友靠在他身上,不安的双眸不断扫过身边的人。
这些时间里,最前方的金钰一脸凝重地看着手里失灵的仪器,越是往里,浓雾的可见度就越低,但是好在白天没有什么潜藏的危险,而这座山并不大,按理说就算仪器失灵,但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不停走,总能走出来,那为什么那两个成员还会失踪?
眼看天已经黑下去,周遭的手电筒扫过,狭窄的光束外,草丛晃动的声音此时都给人带来一丝莫名的不安,刘科几次张嘴,最后实在忍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金先生,要不我们先离开,等明天白天再来?”
金钰也知道不能心急,点头同意,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
而也是此刻,唯一的调查员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失踪——因为他们走不出去了。
玩家显然已经料到这片迷雾不正常,对副本的适应力比这些npc强得多,微商头李薇薇拉住她同伴郝月的手压低声音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跑散了。”
短发女生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薇姐。”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科额头已经冒出一片汗水,他心脏砰砰直跳,而更让他草木皆兵的是如影随形的古怪的声音,好像头顶有风声滚过,但是他感觉不到风,一仰头,除了雾什么也看不到。
金钰站定,忽然对着身后的玩家随意指了一个人冷声命令:“你,不断往前走。”
被指定的陈伟安只是个才通了两次副本的菜鸟,闻言吓得连连后退,但被刘科揪住衣领往前一推滚在地上:“让你去你就去!”
对着冰冷的枪口,陈伟安只能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往前走去,一开始四周声音仿佛都被屏蔽,他转过身,已经看不见身后的npc和玩家,但是他的后背忽然好似有东西飘过,他不敢看,脚步越来越快……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一群人才终于听见一串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伟安身上都是滚在地上沾的碎草叶子,他不顾形象地声嘶力竭道:“东西!有东西在雾里面!”
木头燃烧的哔剥声里,一大片阴影投映在墙壁上,带着鲜血的斧头从半空狠狠劈下,那案上的半扇死猪很快就被分成了诸多小块。
莫森正专心致志地处理着食材,但是外界的惊嚎声还是持续传进他的耳朵里。
没有听过的声音,莫森心想,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有没闻过的味道。
他将案板的血水擦净。
奔跑时鞋底踩压树叶的嘎吱声一路蔓延到门口,而后,莫森本能地动了动耳朵,慌乱地敲门声让这个夜晚热闹起来。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陈伟安紧张地不断往后看,他几乎跪在地上,一只手支在门上,一只手不断敲击,似乎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让雾里的东西听见,又似乎恐惧敲击的声音太小让自己错失了得救的机会。
斧刃劈进骨头里竖着,他没有擦手,径直出了厨房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不断有奔跑声逼近,陈伟安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直到看见是玩家才猛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有五六个人出来,也开始敲门求救。
木门嘎吱拉开,抵靠在门上支撑身体的陈伟安一下就卸力扑在了地上,他的视线内只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塑料筒靴,连绵的血色脚印从屋内串至门口,再然后,鼻腔涌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和其他什么味道,让他本就紧张的胃部隐隐作呕。
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目光掠过身上的黑色围裙和血淋淋的双手,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真高啊。
他光着上半身,身上黑色的皮革围裙看不见沾了多少血水,隆起的肌肉力量感喷薄而出,背对着亮光,让脖子以上不同寻常的两颗脑袋更显得瞩目。
敲门的人都死一般安静,陈伟安离得最近,他的双臂打颤慢吞吞直起身体。
他这才看清这两颗脑袋:沉睡的那张脸温柔纯净,像是天使翅膀挥动掉下的羽毛,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圣洁。而此时睁眼的头颅,不加打理的头发因为汗渍贴在两颊,黑色的眼睛看什么都如同一头待宰的猪,不懂人性的、没有是非的近乎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