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以光速吸干了那袋薯片,故作惊讶地看着我:“喂,一般人不是该问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还真是一只天真的厉鬼,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主角一样的好心人,我不紧不慢地耸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首先,我不是专业的,要是掺和进来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第二,你自己都一直赖在我家不去完成这个执念,不就说明你自己都办不到吗?”
我自认为我说的还是头头是道的,然而厉鬼一边把失去了滋味的薯片塞进我怀里,一边有模有样地翻了个白眼——这表情倒是与我爱人如出一辙——他说:“拜托,一般人不是该觉得这个执念和自己有关吗?”
哦天哪,对于这句话我可是深有体会了,很多自恋的人都会这么想!我十分坚信——尽管我爱人总说我有时候脑回路过于贴近妄自菲薄,但我始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人,呃或者鬼会对我这种普通人有那么多执念啊,我扪心自问前二十六年人生唯一最让人艳羡的事情是与我爱人相遇,并且一起走过了十余年光阴,除此之外我实在算不上特别。
厉鬼大抵是见我一脸难以言喻,又继续说道:“我,一名厉鬼,来到你的家中并且被迫使用了你爱人的脸,还有一个执念——都这样了你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
他好激动哦,让我有些难以理解的激动。我摆摆脑袋,希望自己不要被他身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感染到:“鬼哥,如果这不是巧合,难道你要承认你是我爱人?……啊,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是,那你不会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吧,啊,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嗯……”
我承认我还是被他影响了,一段话说的漏洞百出主旨不明,再加上我急着找补,就更显得欲盖弥彰。就在我看着厉鬼身边的黑气涌动得越来越厉害,以为自己就要离“死”不远了的时候,出乎我意料的,厉鬼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你爱人呢?”
我瘪瘪嘴,又觉得口腔里涩得发慌:“怎么可能,鬼哥,为了杜绝你这种大概率是被肥皂剧影响而产生的扭曲念头,这样吧,我下次去医院的时候叫上你,如何?”
真是一段完美而伤人的说辞,我被我自己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个选项感动得热泪盈眶,厉鬼眨眨眼睛,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选项的可行性,连表情都空白了一瞬间:“好吧,我跟你去。”
很快的,厉鬼一抬眼皮,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眼神看着我,又看向我放在桌子上的打包盒——这种神情真是太熟悉了,我爱人每次要和我说些什么不愉快话题的时候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对此的反应可以说是熟能生巧——我迈步过去挡住厉鬼看着外卖盒的视线:“鬼哥,这是我晚饭,你行行好,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工具人,让我吃一顿有味道的晚饭吧。”
厉鬼语气平淡:“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连眼皮都快符合时宜地开始乱跳了。
厉鬼说:“我是在想,从我来了之后,就没见到你做过几次饭,基本都是带的打包盒回家或者点外卖。”
哦豁,看来这厉鬼哥还挺关心我这个被霸占了家的室友,这语气之肯定简直让人感到震惊,一只鬼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鬼哥,看不出来哈你还挺关心我的,哈哈哈……”
“你,不会做饭?”厉鬼摸了摸下巴。
沉默,沉默是金,所以我只能沉默,因为我需要金。
厉鬼嗤笑一声。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感受到来自这只厉鬼的压迫感——呃除了他一开始要“杀”我的那会儿——这种感觉真是像极了我爱人发飙,我瞥他一眼,厉鬼双手环胸,看上去不爽极了:“嗯……可能,会一点?”
不对,男人就是要硬气,我根本不用怕他!他不过就是一只用我爱人脸的厉鬼!除此之外就是我的普通室友而已!我——
“那啥,鬼哥,你……看上去很不爽?我这,平时比较忙,一般都是我爱人做饭,我也就负责给他切切菜什么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一个非人生物谈硬气。
厉鬼很诚实地点点头,他皱着眉头左思右想,最后竟然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实在不行,我教你做饭?”
我噎了一下,看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打包盒,深感不用亲自动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的悲哀:“鬼哥,你真是…全能啊。”
但说实在的,我不觉得一只不能和人一样吃东西的厉鬼能教会我做饭。并且在此之前,我不是没有学过做饭。
第一次和我爱人学做饭的契机是他在学校教学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手上打了一周的石膏——插个题外话,是的没错我的爱人是一名中学老师,教音乐的那种,平时还算是比较清闲,至少比起我来说,他拥有一个还算完整的双休。
总之,在我爱人受伤期间,我们俩头抵着头冲动上脑决定勇闯厨房。我爱人挂着石膏手站在旁边指挥我,我迅速处理完食材,握着锅铲打开火的那一刻,我的耳膜里充斥着生平以来听过的爱人最大的嗓门和最高的音。
那段时间我们吃了青椒炒肉片——夹生的青椒和半糊的肉片,西红柿炒蛋——快要变成番茄鸡蛋酱且咸的要命版本,芋头炖肉——芋头通通炖化了,到头来也就只有煮大白饭和煮面条被我真正学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