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天渐渐亮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依然没有消息传来,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翘以盼,到底陆修远赶不赶得回来?
结婚吉时是夏大山特意找村里德高望重的堂叔,也就是夏小禾的二爷爷算得。
二爷爷家里有一本泛黄的万年历,老人戴着老花镜翻来覆去,结合二人的生辰八字,半天才选了这么一个好时辰—上午十点。
还有,原本定好的是,早上新郎要来接新娘,然后绕着村子走一圈,最后再回到夏大山家举行婚礼。
这眼瞅着时间马上就到十点了,在夏家等着接亲的人也越来越焦急和不安。
尤其是赵桂兰,她第一次恨不得时间能再慢些,再慢些。
此时,村支书也来到了夏小禾家。
支书也姓夏,村里夏家是个大姓,基本上都沾亲带故的。
支书算是夏大山的长辈,和夏奶奶一个辈分。
夏奶奶迎上去,两个人避开人多的地方,在粮囤旁说着话。
不一会,夏奶奶又把媳妇赵桂兰寻了过来。
一见面,夏支书就满怀歉意地对赵桂兰说道:“侄媳妇啊,大山带人去水库了,家里辛苦你操持了。”
赵桂兰连忙回应道:“叔,那不是应该的吗,只是大山什么时候回来,小陆他”
还没等赵桂兰把话说完,夏支书就打断了她,语重心长地说:“大山媳妇,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早上我特意出村转了一圈,现这场雨下得可真大呀!咱村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沟渠和河流全都灌满了水。按我的经验来看,水库那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也清楚那个水库年头已久,很多地方都需要修缮。我担心大山他们可能来不及赶回村里,所以希望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尽管赵桂兰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听到夏支书这么一说,她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起来。老支书说话一向谨慎,从不打诳语,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夏大山他们极有可能真的无法按时归来。
如此一来,今天原本精心筹备的婚礼恐怕就要化为泡影了。
想到这里,赵桂兰的心情愈沉重起来,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赵桂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粮囤上贴着的喜字,缓缓转过身,颤抖着嘴唇,哽咽着对着夏奶奶说:“娘,麻烦,您,您跟其他人说一下吧,今天,这婚礼,先不办了。”
赵桂兰艰难的说完,仿佛每一个字都千斤重,一句话说下来几乎耗掉了她全部的力量。
夏奶奶重重叹了一口气,抓过赵桂兰的手拍了拍,无声地安慰着难过的赵桂兰。
"桂兰,好孩子,别哭,大伙还在呢,再说禾儿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呢?算命的瞎子都说过咱们禾儿是个有福气的,小陆也是为了咱们村,干的是光荣的事,再说,小陆又跑不了,早晚是咱们家的人,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桂兰眼眶红,木然地点点头,一个人背着身子躲在粮囤后面擦眼泪。
她替女儿委屈!好好的婚礼办不成了,为什么这样的事会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夏奶奶踮着小脚去了堂屋,那有专门管事的。
赵桂兰强擦干了眼泪,这样的场合,她作为主人,最不能有这样的情绪。
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赵桂兰去了夏小禾的屋子。
夏小禾一直还未上妆,看到赵桂兰进来,脸上露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妈,”夏小禾眼巴巴地看向赵桂兰。
“禾儿。”
看到闺女白皙精致的脸蛋,赵桂兰原本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浮上心头,眼圈顿时红了。
“刚才你支书爷爷来说,说,可能你爸和小陆,他们赶不回来,今天的婚礼可能办不成了。”
赵桂兰本想轻松说的,她怕闺女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是她一张嘴,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带了哭腔,她完全失去了对情绪的掌控能力,把内心的难过和伤心暴露无遗。
“妈,没事。“夏小禾走到赵桂兰身边,拿手绢轻轻擦掉赵桂兰眼角的泪珠,依偎在她的胳膊上。
“当初让陆修远去的时候我就说了,大不了改婚期。我能理解他们,再说爸还是大队长,咱们不能给他们拖后腿。”夏小禾依偎着赵桂兰,轻声安慰着。
事情展到现在,真的如了自己的愿,可是看到赵桂兰这么难过的样子,夏小禾也不由得心疼起来。
“唉,好孩子”赵桂兰心疼地抱住自家闺女。
作为女人,赵桂兰深知农村女人的不易,一辈子的大事说不办就不办了,单就村里的流言和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这个时代对女人多有苛刻,行错一步,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是不怕,她只怕闺女受委屈!
见夏小禾没事,赵桂兰也没有多待,婚虽然结不成了,可是外面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她善后,屋里屋外的人可都在等着她呢。
赵桂兰走后,夏小禾长叹一口气!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陆修远真的没有赶回来!
她知道,这一步,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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