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筱自然明白郡主并未真的生气,笑着回答:“郡主放心,秦都尉喝过润喉茶,已经无碍了。”
宁玉瑶这才松开皱着的眉头,她只想闹一闹熠哥哥,并不愿真的伤了他的身体。
青筱又想起秦夫人来寻秦都尉时的情景,不禁笑出声:“郡主,您有所不知,秦夫人见秦都尉迟迟未归,亲自来寻,却看见秦都尉坐在那里安静读书,秦夫人一直念叨着祖宗保佑,不许我们再劝秦都尉。”
宁玉瑶知道秦熠的性子,秦家为了拘着他念书费尽心思,但一直收效甚微。除了兵书能让秦熠翻来覆去仔细研读,其他圣贤书,秦熠平日哪怕只是瞄上一眼都能立刻睡着。
这次秦熠愿意读一个时辰《尚书》,莫说秦夫人惊诧,就连宁玉瑶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自己平日让他读两篇文章都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
青筱见宁玉瑶眼中含笑,对青黛眨了眨眼,青黛赶忙从另一侧的暗格中拿出一直温在小暖炉上的粥点,“郡主,今日早膳您随意用一些,待晚上回府就好了,殿下已命府中备下您喜欢的菜肴。”
“无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吧。”
行至夕阳西下,天边仅剩一抹斜阳,长公主府和诚国公府的马车才抵达雁京城外。
青筠见宁玉瑶不愿关窗,便将纱帘放下来。纱帘既不阻碍马车内的视线,又可避免外面的人冲撞郡主。
宁玉瑶透过纱帘向外望去,雁京城乃大宸国都,仅在城门口,便可窥见这座古朴城市的繁盛程度。
天色渐暗,周边村落的百姓骆驿不绝地走出城门,或挑着扁担,或推着独轮车,准备归家。
百姓们和守城兵士远远望见贵人的车驾,纷纷让开道路,生怕不小心冒犯了贵人。
宁玉瑶的马车缓缓进入城中,沿着宽阔的街道向着东城驶去。
街道两侧,有小贩正在收拾摊位,而夜市的摊贩则刚开始摆摊,小贩和街边商铺的小厮们皆在大声吆喝着,招揽客人,整个街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般充满生活气息和人间烟火味的热闹景象,渐渐掩盖了宁玉瑶脑海中那段惨烈的回忆。那个尸横遍野,被烈火染红了半个天空的雁京城,在此刻也逐渐模糊起来。
宁玉瑶看着眼前曾经觉得过于喧闹的地方,现如今却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随着马车一路往东行驶,街道两侧渐渐安静下来。东城乃达官贵人们聚居之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
宁玉瑶看着马车经过一座气派的府邸,府邸门前立着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秦将军府”。
过了秦将军府,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与秦将军府比邻而居,两府之间仅隔了一条窄巷。
长公主府的另一侧,则是诚国公府。当初长公主修建公主府时,特地选在诚国公府旁,两府紧密相连。
嘉阳长公主祁婧惠与诚国公宁渊感情甚笃,婚后不久,长公主便命人在两府间的围墙上开了一扇门洞,以便夫妻二人往来。
由于宁玉瑶从小就随母亲住在长公主府,今日宁渊便没回国公府,径直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
长公主府门前亦有两尊石狮子,其规格更在秦将军府之上。
此时长公主府正门大开,一位穿着绛红色锦衣的温婉少妇,手中牵着一个年约五岁玉雪可爱的女童,身旁奶嬷嬷抱着不足两岁的男童,一同站在门前等候。见众人下了马车,年轻妇人示意奶嬷嬷将小儿放下,亲自牵着一双儿女上前见礼,“见过母亲,见过父亲。”
此女便是诚国公世子宁璟瑞的发妻,大理寺卿嫡女姜婉珍,他们的一双儿女正是宁渊与祁婧惠的孙女宁雅娴与孙儿宁博轩。
此次秋猎,宁璟瑞需在雁京值守,夫妻二人便带着孩子一起留在雁京,直至前几日,宁玉瑶坠马,宁璟瑞才匆匆赶往围猎场,留妻子一人在家中照看孩子。
两个孩子也跟着母亲乖乖行礼,“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乖孩子,起来吧。”祁婧惠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慈爱地说。
站在祁婧惠和宁渊身后的宁璟瑞对妻子眨眨眼睛,抱起小儿子交给奶嬷嬷,自己则抱着女儿走到马车前。
宁玉瑶正被侍女们扶着缓缓走下马车,不待宁璟瑞开口,宁雅娴便开心地叫着:“姑姑,娴儿好想你。”
宁玉瑶看向抱着女儿的宁璟瑞,回来已有数日,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先前自己只能卧床静养,而哥哥则忙于调查月影受惊之事,一直不方便来看她。
宁玉瑶收回视线,轻轻捏了捏宁雅娴的小脸蛋,笑着说:“姑姑也想念娴儿。”
姜婉珍快步走过来,拉住宁玉瑶的手,心疼地说:“妹妹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可还吃得消?”她又怕宁玉瑶久站身体劳累,连忙扶着宁玉瑶坐上之前早已准备好的肩舆。
姜婉珍嫁进国公府时刚满十六岁,当时的明安郡主也才八岁,正是淘气的年纪。
出嫁前,家中母亲担心圣眷正浓的明安郡主不好相与,待她进门后才发现,郡主虽然性子骄傲,但绝非蛮不讲理之人,对自己这个嫂嫂亦十分敬重。
正因如此,多年的相处让姜婉珍对宁玉瑶也是发自内心地疼爱。
宁玉瑶看着嫂嫂,笑着点头应道:“嫂嫂放心,玉瑶一切都好。”
祁婧惠见女儿安置妥当,开口道:“先回府吧。”
“是,母亲,”姜婉珍跟随丈夫走在父母身后,轻声问,“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先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