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夫人在侍女们的指引下,陆续进入宁家家庙的正厅落座。
不久,嘉阳长公主和诚国公亲自走到门边迎接一位年逾古稀,却依旧英武不凡的银发妇人,孙老夫人。
夫人们见到孙老夫人,先是一惊,仔细思索后,便觉得嘉阳长公主请当今帝师之母,一品诰命孙老夫人来担任明安郡主的正宾,虽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孙老夫人孙陶氏并非传统意义上贤良淑德的女性,她的一生可谓传奇。孙老夫人出生寒微,娘家陶家原本只是州府驻军中的一个百户,因家境贫寒且她大字不识,一度无人敢娶,后来年岁渐长,无奈之下嫁给了落魄书生孙老太爷。
孙老太爷大器晚成,年近四十才中得三甲末尾的同进士,混了个芝麻小官,被外派至与南昭接壤的一个贫穷小县城当县令。
那里民风彪悍,本地势力错综复杂,是孙陶氏亲自带着家丁替孙老太爷打出一条血路,助孙老太爷顺利掌管县衙。后来更是孙陶氏带领着当地百姓剿山匪、抗南贼,守卫一方安宁。
再后来孙家长子高中二甲传胪,被先帝任命太子太保,承武帝登基后晋升为太傅。承武五年,孙太傅为自己的母亲孙陶氏请封,承武帝御旨夸赞孙陶氏巾帼不让须眉,教子有功,特封为一品诰命。
嘉阳长公主请孙老夫人任宁玉瑶笄礼正宾,用意明确,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女儿成为世人眼中的贤妻良母,而是希望她的女儿像孙老夫人一样,无惧世俗的眼光和束缚,肆意地活着。
未等夫人们多想,赞礼高声唱道:“吉时已到!开礼,请明安郡主出东房。”
宁玉瑶带着沈瑜缓步从东房走出。今日是宁玉瑶行笄礼的大日子,她特地邀请沈瑜担任自己笄礼的赞者。
随着赞礼的高声唱和,宁玉瑶在沈瑜的陪同下,一次次返回东房,褪去代表孩童的装扮,换上新的衣裳走入正厅。
待到三加时,宁玉瑶穿着一套华美隆重的大袖礼服再次走入正厅时,正厅众人都为之惊艳。
这套礼服靛蓝色祥纹织金云锦为衣,朱红锦缎滚边,典雅华丽,端庄大气。而孙老夫人替宁玉瑶三加钗冠时,手中那顶金镶珠石点翠钗冠更是璀璨夺目,一看便知这些皆是内务府精心打造的珍品。
不论是主位上代替皇后出席笄礼的大宫女白珊,还是跪坐在正厅中央的明安郡主身上那些精心打造的华贵衣冠,无一不体现了皇家对明安郡主的爱重。场中一些心思活络的夫人看到这些,不由有些意动。
很快,在完成“醮笄者”这一步骤后,赞礼便宣布:“笄礼成。”
席中诸位夫人有些诧异,按说笄礼中还有“聆训”这一环节,但长公主和诚国公的意思好像聆讯被有意省略了?既然赞礼是宫中陛下派来的人,看来陛下和娘娘也默许了此事。
席上众人面上不显,但她们从平日长公主和宫中对明安郡主的溺爱中,不难猜出宫中的态度。
明安郡主无需接受任何训戒。
那些原本有意结亲的世家夫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要娶了明安郡主,就真是娶了个祖宗回去供着,重话都说不得一句,还是罢了罢了。
沈夫人坐在一旁,将那些世家夫人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嗤笑,什么玩意儿,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想摆婆婆的谱,也不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们。
祁婧惠却毫不在意她们的想法,她和宁渊微笑着站起来,宁渊语气温和地说:“小女礼成,感谢诸位亲朋拨冗观礼。”
礼物
宴席过后,夫人们纷纷起身辞行。
有几位夫人的目光不经意地略过正在跟宁玉瑶说悄悄话的沈瑜。
今日的明安郡主无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沈瑜的表现也被在场众人看在眼里,她安安静静地陪在郡主身边,举止沉稳细致又不张扬,眼神清正,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不少夫人笑着对沈夫人夸赞道:“沈家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还有人打趣道:“可惜我家没有合适的儿郎,否则定要厚着脸皮登门了。”
沈夫人心中喜悦,却谦虚地回应:“夫人们真是过奖了,小女当不得如此盛赞。”
宁玉瑶仍穿着三加时那身繁复的礼服,她拉着沈瑜的手,轻声说:“小鱼儿,近日天气寒冷,娘亲不准我出门,等明年开春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有外人在场时,沈瑜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模样,她抿唇轻笑道:“好,待你何时想出门,只需告知我一声便是。”
宁玉瑶知道沈瑜是什么德行,偷偷瞪了她一眼,两人的头又歪在一起,小声笑了起来。
送走所有宾客后,宁玉瑶陪着娘亲慢慢走回长公主府。
祁婧惠看着宁玉瑶略显疲惫的脸庞,不由有些心疼。女儿今日天未亮就需要起来沐浴洁身,焚香祭祖,确实辛苦了。
一侧的侍女见状,轻声说:“殿下,软轿已经备好。”
祁婧惠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说:“累了别硬撑,待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外面的花灯,明年上元节,娘允许你出府去赏灯。”
宁玉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高兴地给母亲行了个礼:“多谢娘亲!”
长公主和诚国公虽然平日里不拘着宁玉瑶出门,但诸如庙会灯节等人多手杂、不方便防护的场所,仍是不允许她前往。如今女儿已经成年,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吧。
回到房中,宁玉瑶刚脱下身上华服准备休息,青筱推门进来禀报:“郡主,秦都尉送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