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人纷纷笑道:“是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祝梁兄如愿抱得美人归。”
按理说,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传不到秦熠这边的抄手游廊,但秦熠自小五感异于常人,这些细微的声音在他耳中清晰可闻。
秦熠攥紧自己的拳头,关节咯吱作响。若非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此刻仍在宫中,不得失礼,他真会冲过去将那胆敢觊觎明安的登徒子揍一顿。
秦熠心中冷笑,什么玩意儿,你想娶,明安就会嫁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秦熠知道他们未出口的话语是什么,无非就是明安娇纵任性,常常刁难别人。
躺在屋顶上的秦熠摸摸鼻子,此事自己似乎也有不小的责任。
秦将军府与长公主府毗邻而居,宁玉瑶虽自幼体弱,但性子跳脱顽皮,长公主府关不住她,她便经常跑去秦府玩耍。
秦熠比宁玉瑶仅大三岁,经常陪着宁玉瑶一起淘气,两人一同翻墙爬树,闯下不少“祸事”。秦熠身强体壮又没脸没皮,许多对于别人来说稍显困难或有辱斯文的事,他都可以轻易做到。
而宁玉瑶生气时会拿树枝抽打秦熠的习惯,也是秦熠纵出来的。
幼时,秦熠经常惹哭宁玉瑶,秦熠怕宁玉瑶哭多了伤身子,便自己折了树枝递给她,让她生气了不要哭,打他消消气。
因此,在年幼的宁玉瑶心中就有一种错误的认知,她以为所有少年郎都如秦熠一般,有一身好武艺,只要她看上的东西,无论它在树上、屋檐上还是湖里,都会立刻去帮她取来。还能在她生气时,让她随意抽打,毫无怨言。
秦熠出征的那三年,起初嘉阳长公主见宁玉瑶一人在家无聊,会带她一同参加各家夫人们举办的宴会。
宴会上,宁玉瑶如往常使唤秦熠一般使唤在场公子小姐们,却不料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几次之后,明安郡主娇纵任性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此后宁玉瑶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她的熠哥哥一般力能扛鼎,且对她百般纵容。她也渐渐不再参加这些宴席,也少与其他权贵子弟往来。
秦熠撇撇嘴,对那些满口之乎者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们很是不屑,自己没本事做不到明安要求的事儿,就知道污蔑明安。
不过……
秦熠小声嘀咕,若是明安不再逼自己念书那就更好了。
他从内衫中掏出脖子上的红绳,摩挲着红绳上的白兔玉坠,这枚玉坠是宁玉瑶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这么多年他一直贴身带着。
秦熠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难怪娘总说自己是个二愣子,确实很呆。
他也想不清楚他对宁玉瑶的感情是何时发生了转变,他只知道,他想要一直陪在明安身边。
他拿起白玉小兔子轻轻放到唇边,呢喃:“明安……玉瑶……”
声音极轻,渐渐飘散在风中。
宁玉瑶回到房中,挥退侍女,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
直至子夜时分,皇城中遥遥传来十二声钟鸣,伴随着雁京府衙役们在各大街头燃放的爆竹声,宁玉瑶进入了睡梦中。
承武十五年的最后一天,平安顺利地度过了。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注]
宁玉瑶身边侍卫环绕,她跟在兄长身后,惊奇地欣赏着这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的繁华景象。
往年的上元节,宁玉瑶都是在宫中赏灯,宫中虽然每年都准备了许多精巧华丽的花灯,但因承武帝不好奢华且宫妃不多,宫中的花灯数量远不及京都城举全城百姓之力打造的十里灯街。
整条灯街,自北街牌坊开始,一路蜿蜒至北城城门楼,街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型花灯,街道两侧则是售卖或赠送花灯的小摊贩,就连街边两旁的商铺内外都挂满了彩灯。
街道边,每隔几步便有一名火兵丁携带装满水的唧筒严阵以待,以防火患。
宁玉瑶笑着对哥哥说:“没想到雁京府尹考虑得如此周全。”
宁璟瑞小心地护着妹妹,点头:“虽然总有人嘲笑府尹胆小如鼠,但正是他的这份小心谨慎,陛下才放心让他掌管雁京长达十年之久。”
宁玉瑶恍然大悟,难怪自她懂事以来,雁京城中每年那么多节庆宴会,却从未听说过有不可挽救的意外发生。
就如此次上元节花灯,三步一名火兵丁,五步一架云梯车,花灯若是不小心打翻,还不等它燃起来就会被火兵丁扑灭。
幸好之前清云山之事,主要责任在于神武营,雁京府衙只是负责守住路口。因此雁京府尹只是小受责罚,并未受到太大的牵连。
宁璟瑞笑道:“所以这京都城的上元节花灯一年比一年盛大,娘也放心让你出来。”
宁玉瑶噘着嘴:“听起来哥哥似乎来过许多次了?”
宁璟瑞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回话。婚后这些年,他确实只要有空都会带珍娘出来看花灯,若不是今年珍娘有孕在身,不便出门,恐怕他也没法一心一意看顾妹妹。
他笑着岔开话题:“瑶儿,快看,那边的花灯多精巧。”
提醒
“见过宁世子,见过明安郡主,我家小姐有请,敢问郡主是否方便?”
宁玉瑶手中拎着哥哥替她猜灯谜赢来的金鼠闹春灯,正兴致勃勃准备去下一个摊位拿瑞兔呈祥灯时,听到有人隔着侍卫呼唤她。
宁玉瑶认出来人是沈瑜的贴身侍女,便问道:“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侍女抬手示意:“回郡主,小姐就在雅翠阁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