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帝看向匆匆走?进德清宫的太医院院正,伸出手吩咐道?:“陆卿,你?也看看。”
陆院正诊过脉,神色同样?凝重。他?进殿时就听到了方太医对帝后?所说的话,他?在慈州时曾诊治过归霞草与春玉娅之毒,此毒凶险之处就在于前期毫无征兆,一旦能?够诊断出来,就表示身体已经受损。
身体健康之人拔毒之后?或许还可以好好调养回来,可陛下?少年时期身体亏损严重,十六年前宫变后?更是元气大伤,种种因素影响下?,陛下?的龙体已禁不起?此毒摧残。
承武帝道?:“说吧,朕还剩多少时日?”
陆院正与方太医一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倘若您能?静心调养,或可保五年康健。但若您依旧日夜操劳,恐怕不容乐观……”
皇后?和?宁玉瑶听闻陆院正所言,面色惨白。
“朕知?道?了,都下?去吧,”承武帝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看到脸上带着泪痕的宁玉瑶,顿了顿说道?,“瑶儿留下?。”
陆院正和?方太医起?身退出德清宫。
他?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现下?不是他?们担心皇上会追责的时候,陛下?龙体欠安,对大宸来说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太子年幼,上边还有两个即将?成年且母家身份不凡的皇子,一旦陛下?的病情泄露,朝中恐将?人心浮动,而十六年前的事?只怕会再次发生?。
二人走?到无人处时,方太医小声问陆院正:“院正,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陆院正苦笑摇头:“书到用?时方恨少,师父曾说我愚钝,我那时还颇为不服。如今,终于尝到了学艺不精的苦头。”
方太医哑然,陆院正的师父乃是大宸鼎鼎有名的神医,他?说陆院正愚钝,并不代表陆院正当真医术不佳,否则他?也不会凭借自己卓越的医术当上太医院院正,只是与神医相比,确实相去甚远。
两人一路无话,突然听得陆院正一声轻轻的叹息:“若我师父还在……”话未说完,他?自觉不妥,马上止住话头。
方太医明白陆院正话中未尽之意,然而神医已仙逝二十余年,神医离世之时已年逾古稀,享年七十有余。先帝病重时也曾想寻找神医,但只找到了一座坟茔。
眼看快到太医院,陆院正和?方太医收起?了脸上的愁容,不敢露出丝毫异常。
承武帝轻抚跪坐在身侧的宁玉瑶的发髻,笑着说:“此番真是多亏了瑶儿,若不是瑶儿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恐怕朕与皇后?再无转圜的余地。”
宁玉瑶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是瑶儿没用?,若瑶儿能?够更早一些察觉……”
“瑶儿,”承武帝打断宁玉瑶自责的话语,温声安抚她,“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宁玉瑶心中懊悔不已,明明她每次闻到归霞草的气味都会不适,为何不早些寻方太医询问。
想起?归霞草,宁玉瑶神情凝重,对承武帝和?皇后?说:“舅舅、舅母,哥哥和?熠哥哥已带人在雁京城内外暗中搜寻种植归霞草和?春玉娅之人,不知?道?您有何打算?”
“瑶儿果真是懂事?了,”承武帝闻言欣慰道?,“祁夕滢身处深宫,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背后?必有他?人操纵。既然你?们已经开始搜寻,宫中这边就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皇上已开始直呼二公主大名,可见皇上虽未发怒,心中却已经对二公主恼怒至极。
承武帝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他?握住发妻之手,柔声道?:“婉婉,此次恐怕要委屈你?了,朕的身体状况不宜公之于众,日后?我们只得对外宣称你?患有心疾。”
皇后?悲痛欲绝,若能?换得圣上龙体康健,自己当真患上心疾又何妨?
皇上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宁玉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随后?,他?轻轻将?失声痛哭的妻子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婉婉,此事?错不在你?,你?统领后?宫多年,功劳卓著。这些年来朕忙于政事?,你?同样?辛苦。况且,是有人故意借朕女儿之手来谋害我们,纵使?你?再小心,又如何防得住。”
皇后?摇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疏忽,才让人有机可乘。皇上不怪罪她,可她却无法原谅自己。
皇上深知?皇后?此时内心自责听不进劝,于是拍着皇后?的后?背轻声说:“婉婉,你?且安心,朕今后?会悉心调养身体,不再过度劳累。吾儿年幼,朕想要将?大宸安安稳稳地交到珏儿手中。”
提及此处,承武帝不禁想起?前些日子还曾劝皇后?让珏儿慢慢成长,没想到如今却要食言了,珏儿必须在五年内成长为一名称职的君王。
承武帝无奈地笑了笑:“往后?朕也要对珏儿严厉些了,希望皇后?莫要心疼才好。”
皇后?从承武帝怀中抬起?头来,“陛下?放心,珏儿乖巧聪颖,必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孽障
“殿下,殿下!”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月榕满脸喜色地走进二公主?的房间。
祁夕滢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香囊,听到声音后,她抬眸看向宫女,“何事?”
月榕示意?屋内的宫人?们退下,然?后凑近祁夕滢,小?声地说:“殿下,刚刚从德清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身体欠安,皇上已经召见了?林院正和方?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