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回想起先帝登基后,偏宠贵妃所出的六皇子,屡次想废掉他这个皇祖父钦定的太子,改立六皇子。甚至他都未能?入主?东宫,只得在宫外另立府邸。
还是母后据理力争,联合母家保了?他的太子之位八年,却于昭元八年积劳成疾崩逝。
自昭元九年起,先帝屡次提出废太子,所幸那时太子已满二十,文?治武功样样俱全。群臣竭力反对废太子,这次未等君臣争出个结论,昭元十三年,先帝驾崩。
承武帝心中惆怅,自己的皇位守得不易,那些年皇权更迭,让大宸也陷入动乱之中。
他将手放在儿子的头?上,轻声说:“珏儿,你是父皇寄予厚望的太子,父皇原想让你慢慢长大,许多政务可以?等父皇为你荡平阻碍后再让你接手。但人?算不如天算,珏儿,父皇今后只会将你看成大宸的下一代君王,希望你能?在这五年内成长起来。”
太子擦掉眼泪,重?重?地对承武帝磕了?个头?:“儿臣必不会辜负父皇重?托。”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二公主?求见。”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苏德茂小?声禀报。
祁晖珏猛地直起身子,憎恨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皇后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孩子,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轻声说道:“珏儿和瑶儿一起去屏风后等着吧,现在还不是捅破的时候。”
皇后拍了?拍宁玉瑶的手,这也是个没城府的孩子,在德清宫藏块糕点都瞒不住人?,要不是德清宫的宫人?们机灵,帮她掩饰一二,恐怕祁夕滢当时也会察觉到。
皇后含笑看着宁玉瑶拉起儿子走到屏风后,虽然?当时不知道瑶儿为何要藏糕点,但皇后很庆幸自己对瑶儿的纵容。
承武帝见两个孩子安置好,亲自扶皇后躺下后,开口道:“让二公主?进来。”
太子和宁玉瑶坐在屏风后一言不发,听着承武帝和皇后仿若一无所知,轻声安慰着恸哭不已的祁夕滢,真是一派母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景象。
宁玉瑶侧头?看向身边的太子表弟,太子眼神冷漠地盯着屏风外祁夕滢朦胧的身影,宁玉瑶拉了?拉他的衣袖,太子回过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宁玉瑶知道太子心里?难受,自己又何尝不是。
眼见祁夕滢送了?新的香囊给母后,父皇母后正要拿起祁夕滢献上的糕点要送入口中,太子忍不住站起身要出去劝阻时,门外传来一阵活泼又急促的脚步声。
能?在皇宫内这样奔跑的,除了?年幼的宁玉瑶也就只有五皇子了?,果然?,伴随着一阵“父皇!母后!”的呼喊声,一只小?猴子挥舞着几?张写满大字的宣纸冲了?进来。
大概是没想到祁夕滢在这里?,祁晖琅没收住脚步,直接将她撞了?个趔趄,祁夕滢手中装满糕点的盘子也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太子和宁玉瑶同时松了?口气。
祁晖琅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心虚地对父皇笑了?笑。
承武帝又怎么会为了?个孽障责怪自己无心却办了?好事的儿子,他假意?惋惜般地道了?句可惜,让苏德茂将祁晖琅抱过来,以?防他被碎瓷片伤到。
皇后接过祁晖琅,戳了?戳儿子的脑袋,佯怒道:“总这么冒冒失失的,快给二皇姐道歉。”
祁晖琅讨好般地将手中的宣纸递给承武帝,“父皇,您看,小?五今天写的字!”
至于道歉?道什么歉,祁晖琅当作没听见,别以?为他小?就不懂事,三个姐姐里?他最喜欢阿姐,大皇姐马马虎虎,不亲也不讨厌,但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二皇姐。
二皇姐以?前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还记得这个二皇姐在他话说不利索的时候偷偷掐过他。
皇后也不是真要儿子给祁夕滢道歉,她无奈地对祁夕滢说:“琅儿真是被本宫给宠坏了?,他要是像姐姐们一样乖巧懂事就好了?。”
承武帝不赞同道:“谁说琅儿不像姐姐,朕看琅儿挺像瑶儿小?时候,上蹿下跳,半刻不停歇。”
祁夕滢听见承武帝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像宁玉瑶,垂眸看着白珊收拾着地上摔坏的糕点,脸上闪过一丝怨恨,很快消失不见。
祁夕滢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承武帝与皇后以?前没发现,只是因为他们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女儿,而一旦将祁夕滢当成陌生人?,她的那些小?心思当真是浅显得可笑。
就连苏德茂和白珊都能?看出祁夕滢暗藏的恶意?,但身为奴才,他们唱戏的功夫可比主?子们厉害多了?。
正如此刻的白珊,尽管心里?恨不得活撕了?祁夕滢,却还是能?如往常一般笑意?盈盈地提醒祁夕滢小?心脚下的碎瓷。
“白珊姑姑。”
白珊端着碎瓷和碎糕点走出皇后的寝宫,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月榕急忙上前拦住她。
“何事?”白珊问。
“姑姑,二公主?做的糕点还是让奴婢带回去处置吧,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收拾?”月榕说着就想接过白珊手中的漆盘。
白珊端着漆盘向后一退,不悦道:“这堆残羹碎瓷让你们一路从德清宫带回栖霞宫,若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娘娘刻薄了?二公主?呢。”
月榕连忙摆手解释道:“奴婢绝无此意?,只是不敢累着姑姑。”
白珊收起怒容,笑着说:“无碍,德清宫的奴才多得是。”
说着,她随手将漆盘递给门口的一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