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摇头,一副光棍样,“那不行,你们春香楼把我衣裳弄脏了,就要赔我,你们现在不赔,我就冲进去找你们掌柜的赔!你们掌柜的要是不赔,我就在你们春香楼门口撒泼打滚让你们做不成生意!”
说完,她二话不说就想闷头往里面冲。
“站住,”一个汉子把她拦了下来,见她衣裳确实脏污了,顺手扔了几块铜板给她,反正这破麻布衣裳,也就值这么几个钱。
绿芦得了铜板,愤愤地转身,一路骂骂咧咧地走了,把一个野蛮的乡野小丫头给演绎得淋漓尽致。
“嘿,”那叫老五的汉子冲着绿芦的身影,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我说,就要狠狠打她几鞭子,把她打得就剩一口气了,让她知道这县里谁才是作主的!”
春香楼里的两个汉子抱着胳膊,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变了脸,一个捂嘴一个搜钱,把老五身上的铜板都给搜罗了个干净。
老五想反抗,却被一拳打中了肚子,弯着腰,佝偻着背,忍着痛,“你们居然敢打我,我要和掌柜的说……”
“你说啊,狗仗人势,我们也是帮着掌柜的教训一下你而已。”一个汉子掂量着手中的铜板,嗤笑了一声。
“是啊,你最好也搞清楚,这县里谁作主。别觉得你帮我们春香楼收几桶泔水就是我们爷的人了,以后放老实点,”另一个汉子说着,上前照着老五又是一脚,把人踢翻在地,这才得意洋洋地进了春香楼的后院。
对他们来说,为难那一身破旧麻布衣裳的小丫头没有一点好处。
而老五,才是羊,这羊瘦归瘦,寻个由头榨一榨也能榨出点油水。
街角转弯的地方,绿芦收回偷看的目光,把那几枚铜板握紧在手中,不敢再耽搁,快步转回了前面街上的飞来居里。
这一耽搁,天光已经大亮,她一进前堂,就瞧见施云桢坐在一张四方桌前,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身书卷气,见她进来,笑了笑,冲她招手。
“绿芦姑娘一大早就出去玩了?”正好掌柜的端了一叠小菜过来,见绿芦气喘吁吁的,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是贪玩,也不知道东家少主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就这么纵着她。
施云桢也好奇地看着她,见她走了过来,体贴地递上茶水。
绿芦没客气,接过,一饮而尽。
施云桢目光轻闪,接了空的茶盏,替她添了茶,这一杯,绿芦又一口喝光。
“这可是黄山毛峰……”夏雷眼皮子抽了抽,绿芦这丫头,暴殄天物,这般牛饮,连茶汤的味儿都没尝出来哩!
“可是遇到事了?”施云桢却没计较茶水的问题,黑眸幽深地凝着绿芦。
这丫头,显然有些惊魂未定。
“嗯。”
绿芦点头,轻声应了,想到刚刚那黑吃黑的一幕,心里有些后怕。
是她大意了。
今日要是运气差一点,此刻被打倒的人就是她了,甚至,可能还不止被打一顿。
“在村里待得久了,忘了人有时候可以很坏的。”绿芦搁下手中的茶盏,轻声应道。
尤其在这个人治大于法治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