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平定后,卫柏希下令休养生息,让影卫去接燕老将军和止语崖下的封家人,瑄珩也传信给乔宁师叔,托他们沿途护送的同时,一起来梁武共商后续。
我问过卫柏希,不去接嘉丘的族人吗?
卫柏希摇头:“从前与你讲过,卫庆山老祖,是怎样一刀一剑将卫家带向辉煌的,你还记得当初卫令轩的尸体,族老是如何处置的嘛,如果可以,他们何尝不想将我挫骨扬灰,所以他们倒向大姜皇帝,我丝毫不意外,回去受洗的时候,族老们坐在祠堂,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他们说,我是近百年来卫氏一族最出色的子弟,为我受洗,敬告先祖,掌族长令本应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我不配。他们是与卫令轩交好,只是因为,我的父亲在位时一心为皇室效忠,族中精锐,大多跟着一起死在了战场上,而卫令轩,自他上位,卫家淡出朝堂,已经十几年没有入殓过一具骸骨,他们不懂那些民族大义,他们只是老了,魂归嘉丘的往生文,他们念够了!所以他们沉浸在虚假的平和里,直到我闯进嘉丘,他们才知道卫令轩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是贪恋平静,但不代表可以放任卫令轩残害同族,所以,对我,也一样,他们能理解我为人子女的选择,但是他们不能接受我动了老祖的坟墓,更加不能接受我打开华表开了我父亲的棺椁,他们自知打不过我,也知道庆安军中,还有一大部分卫家的后辈,他们只是想逼我回去,要我一个态度。”
我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手指:“什么态度?”
卫柏希默了默:“我受洗承袭族长位,有生之年,保卫家安全无虞,但我从族谱除名,自我开始,这一脉,再不是嘉丘卫氏,庆安军中的卫家人,若想回去不能阻拦,若死在战场上,通知他们过来收尸。卫家上下,我在位期间,固守嘉丘,绝不再与我为难。”
我环住他的腰,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这个决定对他不容易,对嘉丘来说也是不容易吧。
我拼劲全力,好不容易有一个家,而卫柏希,戎马半生,好好的一个家,渐渐都失去了。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他那时对我的偏执,也感激这份偏执,让我们无数次在这动荡的乱世中挣扎求生。
:“阿希,我们有家的。”
卫柏希低头轻轻吻在我的额头:“嗯,我们的家。”
按照路程推算,他们日夜兼程也得半个月,卫柏希与瑄珩更加忙碌,安排封尘带着叶子寻找适合封家居住的地方,然后整合梁武、北陈附近疆土,重新规划,知许姐姐闲不住,带着我制烟花,说好不容易团圆了,得弄一个最大的欢庆会。
我想起了前世的篝火晚会,提议如今天气正好,可以在山脚空旷处举办,支上一排烧烤摊,抬头是绚丽的烟花,伸手是美味的烤肉,举杯是欢庆的朋友,酒落是护佑的神灵,正好让梁武旧部紧绷着的心安定下来。
知许姐姐很开心,与瑄珩商议后,又带着我风风火火的准备食材。
她打趣我,于美食上颇有研究,之后安定下来,也可以开个小酒馆,保管生意火爆。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卫柏希挑挑眉,看向瑄珩,瑄珩却变了脸色,陷入沉思。
知许姐姐立刻转了话头,帮着我磨药。
这也是我突然想起,战争之后,死的人太多了,用神幽草熬些药膳,趁着这次晚会分发给所有人,预防瘟疫。
卫柏希说,这几天突然发现,我的确来自一个更先进的文明社会,想的,会的都比他们更加全面,我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吃,也不会什么了,我从前看剧,人家还会淘金、制火药、造玻璃等等等等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我呀,好像白白得了这么个重生的机会,哦,不对,我会背诗,以后要是考文采,我应该可以考个状元!”
卫柏希来了兴趣:“哦?那背两句听听。”
这是不信我,我九年义务教育可是非常珍惜的,要不是为了生存,我肯定去考文学。
我环视一周:“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建,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话音落,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我蹙起眉,太儿女情长了?
我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好家伙,这首背完,他们眼睛睁的更大了,我有些不安的问:“你们给句话啊?有人写过了,姓苏吗?爱吃东坡肉吗?”
卫柏希笑出声,知许姐姐抓住重点:“东坡肉是个什么肉,好吃吗?”
瑄珩拉住跃跃欲试想要探讨的知许姐姐,转头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我们并未听过这首诗,只是惊讶这两首诗,儿女情长的痴缠,建功立业的凌云之志,你的世界,是否还有这样完美的肺腑之言!”
当然了,中华上下午五千年,文化底蕴之浓厚,我只是略背皮毛而已!但我时刻谨记要谦逊:“还会点,你们要是喜欢,这几天我写下来送给你们。”
:“那老夫是否有这个荣幸,得王妃一份墨宝传世!”门口响起信老激动的声音。
我有些心虚,往卫柏希身后躲了躲,开玩笑,我是借鉴别人的诗句,这位可是有真才实学的,我这叫什么,班门弄斧,恬不知耻好吗!
信老行了一礼,微微侧身看向我:“王妃娘娘别怕,老朽与书籍相伴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才学之人,若他方便,可否让老朽见见,探讨一二。”
卫柏希笑笑:“信老言重了,这是媚儿家中长辈年少所作,后来家里蒙难,长辈过世多年,无缘了。”
信老叹息一声:“若得如此才学之人,可为多少学生开智啊!”
我不太好意思走出来:“信老,我还记得一些,当然也有其余长辈的,若您不弃,三日之后,我送到您府上。”
信老紧紧握着身旁儿子的手,对视一眼,行了一礼:“如此,重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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