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为了这一家子感动得无以复加,学着宫城的习惯,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他见惯了那些病床前凉薄的亲人,那些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新闻事件,现在骤然被这样本来毫无血缘,却心心相印的感情所折服,心里鼓囊囊的,像是储存了大量急需释放的情怀。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终于让柳妈妈不再沉寂,不再内疚,她日复一日守着还没完全康复的章父,全心全意地投入着。
章父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记得之前答应陪我完成的心愿吗?”
柳妈妈看着早已颧骨突出的他,垂泪涟涟地点头。
“那你陪我完成一场婚礼吧。”他吃力地说道。
柳浣花红着眼睛退出房间,所有的爱情,都需要一个承诺,一个生死不移的诺言。
柳浣花却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起来,她陪着柳妈妈住在大宅里。
章剑最近因为她和章父的事情,已经积压下了不少公事,大多数时候,直接熬通宵,或者待在办公室里,偶尔回来,也不过搂着她睡上两三个钟头,基本上是她半夜里突然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早晨起来,早已人走床凉,昨夜星辰恍然如梦。
真正引起重视的时候是在吃早餐是时候,平时吃的餐包现在才咬了一口就反胃,大姨妈推迟不说,偶尔上洗手间的时候,会发现出血的现象。
她看了看镜子里已经青白的一张脸,有些恍惚,最近的事情太多,总是让她轻易地就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担惊受怕,开始风声鹤唳。
她嘱咐阿姨记得送饭到医院之后,便拎起包包往外冲,心里全是彷徨和不敢为外人道的恐惧。
又是一个艳阳天,夏日惨烈的日照叫人头晕目眩。
她坐在环城公车上,走走停停,路过整个城市的精彩。
因为是上班高峰,人头攒动,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被人踩破了一层皮,疼痛沿着脚部神经,慢慢涌了上来,像是潮汐打散沙滩上精心堆起的碉堡一样叫人措手不及。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砸在扶着座位的手背上,是一阵潮湿的灼热。
她竟然觉得无助极了,这一世被护得这样好,总叫她不知愁为何物,而现在,一个未知的结果,便能够轻易地将她击垮,毫无余地。
手机嗡嗡作响的时候,她拿起来一看,是章剑来电。
可是车上沸反盈天,接了电话,未必听得到,更何况她现在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害怕他那低沉的声音,将现在仅存的力量,釜底抽薪地剥去。
更害怕他听出异样,再一次陷入担心的漩涡里,最近虽然章剑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是她知道,知道他的艰辛,知道他的不易。
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吃顿饭的时候,眼底全是乌青,眼睛里的血丝亦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匝匝,晚上睡觉的时候,极为黑沉,不似平时枕戈待旦的眠浅。
她思索再三,还是放回包里了,佯装没有听到。
那边的章剑记得几乎跳脚,刚刚从家里打来电话说柳浣花脸色不太好,连平时爱吃的东西吃了,都吐得天翻地覆,他想起这些时日只顾忙着公司里的大小事,忽略了她,此刻简直想要把自己凌迟一百遍。
家里的佣人说是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没有交代去向,偏偏现在还不接电话。
何意看着急糊涂了的章剑,弱弱提示着:“老板呐,貌似花花的手机上有卫星定位系统……”
他还记得当初boss丢过手机,让他搞定的时候,他的一头雾水,现如今,真算是派上用场,价值最大化了。
差点错过了医院,她急急喊了停车,跳了下去。
“找到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附近……”万能秘书一边卫星定位着,一边报告着。
市中心医院?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微微思考了一番,打了个电话。
柳浣花刚觉得肚子饿,拿出钱包,准备买个医院门口的碳烤玉米,就发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得直往后退。
卖玉米的老太太大声嚷嚷起来:“抢劫啊抢劫啊……”
她这才意识到被抢对象就是自己,立马转身,那人已经跑出不少的距离。
那人好像也被吓着了:“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小姐……”
接着就是一阵天昏地暗,她眼前所有的光芒终于慢慢消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感觉就是胸口的蓝宝石打在手臂上,是刺骨的冰凉。
“好像还在前行,现在到了游乐园了……好像一直在这里了。”何意继续善始善终地坐着机械报道。
游乐园?去那里干什么?
章剑等不及了:“所有的会议押后,文件放在桌上等我回来,中午晚上的约会全部推掉。”话毕便急匆匆地下去了。
车子行动缓慢如蜗牛,对方电话已然关机,他变得更加狂躁,担惊受怕的情绪,像是墙壁上的爬山虎,缓慢而深刻地爬满了整个心脏,勒得它几乎窒息。
到达游乐场的时候,才发现有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在这里搞闭幕式,满园子都是小萝卜头,哪里看得到柳浣花的踪影。
远处突然响起尖锐的喊叫声:“来人啦,抢劫啦,抢劫啦……”那声音,几乎跟柳浣花激动时候的声音如出一辙。
他瞬间就血液上涌,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将迎面而来的劫匪剥皮抽筋。
像是忌惮他的眼神,那名劫匪识时务地转了方向,手上抓着刚刚抢过来的包包。
章剑哪里肯就这样罢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就抓住了他,将后领子提在手里,那人没料到他的身手,反身想要一个回旋踢,被他将计就计地撂倒在地,双手反剪在背后,匍匐在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