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身後是幾個記者,胸前都掛著證件,一看就知道是在負責人那邊過過明路的,不會寫對薄家不利的報導。
然而,現場的人員構成,遠比這複雜得多。
有礙於情面才請來的泛泛之交,商業上亦敵亦友的競爭對手,更有隱於暗處、不得不防的刻薄狗仔。
這種大規模的宴會,饒是負責人有三頭六臂,也很難保證,不讓半個有異心的人混進來渾水摸魚。
思及此,柳拂嬿雖未正面回答諸人的起鬨,卻回眸看向一旁的男人。
抿唇而笑,側顏弧度柔美,活脫脫一個溫婉含情的娘。
未料到她這麼主動,薄韞白眸底掠過一絲微詫。
這份情緒也轉瞬即逝,他旋即扯了扯唇,笑意里暈開些恰如其分的溫柔和縱容。
音量不高不低,卻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想要怎麼抱?」
不等柳拂嬿回答,底下幾個紈絝喊得比正主還要激動,聲嘶力竭道:「公主抱!公主抱!!」
聞言,柳拂嬿下意識壓了壓裙擺。
不過很快就想起,這件中式禮服是陳奶奶送給她的禮物,裡面貼心地做了防走光的夾層。
她手指放鬆下來,迎向薄韞白詢問的目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雖然點了頭,但柳拂嬿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其實仍舊沒有什麼實感。
本以為薄韞白也會和自己一樣踟躕片刻,做一小會兒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男人極為利落地轉過身,矜冷身影欺近她一步。
許是怕手腕上的表硌到她,抱起她之前,薄韞白捲起袖口,將手錶摘下來,遞給了她。
柳拂嬿被動地接過來。
手還未沒來得及放下去。
忽然間,男人抬起手臂,乾燥而溫暖的掌心,直接握上了她的後頸。
也不知是否錯覺,皮膚上傳來溫熱的瞬間,似乎能感覺到男人的拇指稍稍蜷起,在她頸窩的部分,輕輕揉捻了一下。
柳拂嬿呼吸一窒。
她眼睫稍顫,幾乎是帶著半分驚惶,去看薄韞白的眼睛。
她印象里的這個人,分明始終都克制自持,連指尖都清冷禁慾。
可此時此刻,他掌中仿佛帶著令人酥麻的電流,叫她稍有些站立不穩。
但這好像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因為下一瞬,男人高大的身形低俯而下,另一隻手臂輕輕抬起,貼上了她兩膝里側的那條彎弧。
而後,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一瞬間,視野像一朵升空的煙花般驟然升高。
饒是男人雙臂極穩,鋼鐵般堅實可靠,她卻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將身體平衡假手他人的感覺。
於是下意識張開雙臂,摟住了他的脖頸。
可能是有些太用力了,摟上去的瞬間,柳拂嬿看見,男人眸底輕輕閃爍了一下。
與此同時,膝蓋內側,有絲縷滾燙的感覺傳來。
從未被觸碰過的皮膚極為敏[gan],甚至能感覺到他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在自己皮膚上輕輕硌了一下。
「……!」
柳拂嬿腦海一片空白,笑意好像也僵在了唇邊。
只是怔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
「柳寒露。」
薄韞白低低出聲。
他終於沒再置氣般地叫她「柳小姐」。
保持了一天的冷冽嗓音,也終於在此時此刻,泄露出些許極淡的清潤與溫和。
「提醒你一下。」
「被公主抱的時候,是可以呼吸的。」
霎時間,柳拂嬿忽然想起那個久遠的典故——「神說要有光,於是才有了光」。
微帶潮熱的空氣,仿佛得到了什麼批准似的,終於迫不及待地從四面八方湧來,浸潤了她的肺葉。
仿佛渴水的魚重躍入大海。
她胸腔稍稍明顯地起伏了幾下。
心臟里似乎生長出某種溫熱的東西,幼嫩而陌生,來勢洶湧,幾乎要融化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