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江语绮双手环着双臂,嗓音平淡:“我可能,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喜欢你了。”
顾莞的心头有一瞬间的惊慌,停顿半晌,她压着心尖上的疼,沉闷的应了一声:“嗯。。”
大玻璃窗倒映出两个人若即若离的身影,顾莞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阵一阵的发虚,她不敢看她,却坚持着问:“你觉得你会喜欢我多少?”
江语绮垂着眼睫,感觉这个问句不大说得通的样子。可她还是守着本心,回答了她:“百分之七十吧。”
顾莞点头,默然片刻,再问道:“那我喜欢你百分之一百三十,可以吗?”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江语绮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傻瓜。”
顾莞心想,这应该就是“可以”的意思。
她上前半步,尝试着,在江语绮的身后,轻轻的环住了她。
顾莞的怀抱很温暖,又香又软。江语绮略放松了背脊,往后靠着,脸蛋侧倚在她的肩头上。
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的抱着她了?顾莞闭上眼睛,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臂。
好一会,她听到江语绮漫不经心的问:“我从前,有多喜欢你?”
顾莞笑了一下,回答说:“百分之一百一十吧。”
江语绮安静了一息,续而徐徐的道:“那么喜欢你的我,你怎么就弄丢了呢……”
她的声音很淡,没有责备,没有怒火,甚至没有惋惜。
只带着一点怅惘。像是看了一部老电影,故事却走向“只是当时已惘然”的结局。
顾莞的双臂依然环着她,却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心慌。
江语绮轻轻挣脱她的怀抱,对她浅笑了一下:“走吧。下去吃饭。我好像饿了。”
她说得那么自然,就好像前边那一句话,是顾莞的幻听一样。
长长的走廊上铺着羊绒地毯,华丽的吊灯一盏接一盏,照映了狭长的墙壁上挂着的沙俄时期复古旧画。顾莞锁好房门抬头看,江语绮薄衫长裙,施施然行走在其中,背影里透着说不出的辽远孤寂。
顾莞拽着房卡的手心紧了紧。她第一次觉得,当初在a城十三楼,替江语绮做出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白少凡强撑着漠然的脸色回到酒店房间,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背脊就软了下来,挨着门,她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脸蛋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压抑的哭声从哽咽到放肆,虽然还没有进一步确认,可是她心里已经明白,江语缤说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妹妹不是一开始就生的病,那些天灾,也许是人为。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她信任了那么久的人,那一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帮助转而又消失了的陌生男子,她那么那么的相信他,这个人,曾经是她面对这个冰冷至极的世界里最后的一点暖光。
可是这片光,是假的。
这不是光,而是笼罩在她和妹妹头上的黑暗。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筋疲力尽,声嘶力竭,什么时候蜷在地毯上睡去的都不知道。
她是被一串电话声吵醒的。
把手机摸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华国号码,来电提示所属地是a城。彼时天色已亮,她盯着手机十秒钟,铃声不屈不挠。
她吸吸鼻子,接听了电话,一出声才发觉,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江语缤疑惑的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问江语缤有什么事情。江语缤想了一会,说:“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能有什么事。”她自嘲的道。
江语缤的声音里有风声,听得出是在户外。“如果你想喝酒,也可以找我。”顿了顿,她续道:“不要一个人去酒吧。不安全。”
白少凡拿着手机,停顿了许久,对方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催促她。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一会,她咬着唇,“嗯”了一声。
江语缤没再多说,等了一等,挂断了电话。
太阳已经升得挺高,昨晚没拉窗帘,照得满是亮堂。白少凡撑着身旁的椅子站起身,进浴室洗了热水澡。再出来时眼圈还是红的,心绪却已平静不少。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白少凡看了一圈,发觉是床头的座机。她接起电话,听到酒店前台的姑娘用温文尔雅的英语说:“白小姐您好。有一份您的外卖早餐,就放在前台,您看是给您送上去还是您下来拿呢?”
白少凡给服务生开了门,早餐送进来,是一只三层的保温桶,袋子上没有外卖的单子。她想了一想,拿出手机,刚打开页面,就看到一条弹出来的新短信。
江语缤说,第二次下厨,我试过了,没有毒。
既然阿斯诺凯跨国药业的怀疑不攻自破,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已无再逗留的必要。三个人商量一番,订了同一趟航班,准备返启程回国,归程依旧取道海参崴,走哈城,再到a城。
临走前夜,江语缤给白少凡发了个信息,五分钟后收到回音,白少凡说,一路平安。江语缤捏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再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彼时白少凡正在阿斯诺凯总部大楼,一面听研发组组长在台上开着会,一面想着心里的事情。手机在桌上轻轻震动了一下,大约是江语缤在说道别的话。她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转了几圈,提示灯隔一秒闪一闪,隔一秒再闪一闪。
旁边金发碧眼的美女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她礼貌的笑笑,垂眸按开了指纹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