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贵人身边的宫~女莺儿带着思芸出了暗香苑,朝西走是一条僻静的小道,而庄贵人的寝宫就在不远处的福云宫。
小径两旁有一些假山石,错落有致,千姿百态。
此时雪已是停了,走在这积雪铺就的小路上,一片肃然萧瑟的寂静显得脚下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更响了起来。
就在附近,两个男人的声音若隐若现传到了思芸和莺儿的耳中。
“拉拢沈随?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六弟那边的人。更何况沈随此人顽固迂腐,有这么容易就被说动么?”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过三殿下,沈随也有他的软肋,也不是不能被打动的。”
“软肋,是什么?”
“沈随的软肋就是……”
涉及到沈家,涉及到书琪和书玉的父亲,思芸一边放慢脚步,一边仔细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却浑没留意已经走到了一处台阶。
地上本就都是积雪,白茫茫的一片,这台阶压根就没有看见,一下子脚踏空了,思芸整个儿摔在了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躲在不远处说话的两人。
只听一人问道:“谁?”已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思芸看了看身边慌张的莺儿,她摔在地上,脚踝疼得厉害。情急之下,握着莺儿的手指着一旁假山轻声道:“快去躲起来!”
“可是小姐你……”
莺儿还在犹豫,可是思芸知道事情的厉害,压低着声音急道:“快去,否则就来不及了,你还想要命不要?”
莺儿这才害怕起来,耳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便也顾不得了,急匆匆地跑到一旁假山先躲了起来。
“你是何人?”
思芸摔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见两个青年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
左边一人着一身孔雀蓝平金缎的衣裳,腰际是一条织锦白玉扣带,外罩着一件紫貂披风。眉色间看去颇有些戾色,瞧起人来如同寒冰一般,直叫人心里就打起哆嗦来。
另一个男人身穿墨紫色团花圆领锦袍,外头罩着一件酱色的缎貂皮袍。眉目峭立,半眯的双眼不住在思芸身上打量,良久才开口说:“三殿下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原来那个紫貂披风男是三皇子,难怪看起来和元帝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了。
另外一人虽不知是谁,但是听刚才的几句对话,两人仿佛是在密谋着什么事情,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思芸想要站起身,可是刚才大概是把脚踝扭到了,想要动一动却是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便索性坐在了地上回道:“我是忠静候府的六小姐,刚才在梅宴那边,只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这才出来的。”
三皇子打量了思芸一番:“原来你是唐尚书家的千金。刚才……你可听到了什么?”
承贤见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长得又楚楚可人,心下的戒备之心便放下了大半,又听说是唐天霖的女儿,他知道唐天霖素来是个不参与党派之争的闲散之人,因此连语气也温和了一点。
“我才走到这儿就摔了一跤,急匆匆地也没注意别的。刚才三皇子……说了什么吗?”思芸眨巴眨巴着一双灵秀的眼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承贤瞅着她的样子不由扯起一抹笑来,甩了甩衣袖:“没听见便好,姑娘不是要去换衣服吗?还是快去吧。”说着,便径自走了。
思芸心中轻喘着一口气,这个三皇子算是被打发了,可是那个眉眼之间笑里藏刀的男人却好像还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反倒是蹲下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思芸。
“你……你看什么?”
男人指了指思芸微红的手背,哂道:“手烫伤了,衣服也弄脏了。只不过我很好奇,六姑娘是要到什么地方去抹药膏、换衣服呢?”
思芸仰起头,咬了咬唇回道:“那你又是什么人?我都不知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呵呵……”男人笑了起来,“你不说也不妨事,反正我猜也能猜到。从这儿走,最近的便是福云宫,只不过不知是哪个宫妃也不派宫~女,就让你一个人去那里,难道六姑娘在福云宫有熟人?”
这男人,真是讨厌!思芸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偏又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索性就装哑巴不睬他,让他说够了走了便算。
男人看她闭起了眼睛,小嘴紧闭着,模样儿有趣极了,突然便一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思芸的脚一着地,顿时疼得喊了一声出来,当下就想要甩开男人拉着她的手。
“呵,倒还挺倔强。”
“不敢不敢。”思芸好没气回着,“我没工夫同你闲扯了,要是再不清理好了回暗香苑,只怕母亲就该着急了。”
男人浅浅一笑,将手放了开:“好吧,我也没闲工夫管你的事儿。不过六姑娘,刚才我和三皇子说的话,你听到也罢,没听到也罢,统统都忘记了最好。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来得更让人放心,免得一不小心,将来丢了性命。”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威胁啊!思芸脸色煞白,唇角微微抽着,沉声道:“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听见。”
“那就好。”男人走了两步,又回到思芸耳边低声道,“下次记得,让那个逃跑的小宫~女别忘了擦干净脚印。”
思芸提着一颗心在嗓子眼,目送着男人酱色的皮袍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直到不见了很久很久,才算放下心来。
从前在侯府,就算家里边的姨娘、姐妹怎么个斗法,却都没有今天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