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说晋室的一半天下都是绿竹氏打下来的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晋室这个草台班子最开始成立的时候,活动资金都是绿竹氏提供的。
晋室最危急的时候,高祖孤身入险境,晋室的草台班子想的可都是“一旦主公死了,就推选绿竹箦为新的主公”。
若非绿竹氏担忧枪打出头鸟,一心推出高祖做靶子,否则天下究竟是姓季还是姓绿竹都是两说。
只可惜一念之差为人作嫁,高祖成了靶子,也收获了最大的果实。
但也是从此,高祖对绿竹氏的忌惮就从未停止。废嫡立庶,废长立幼是为了剪除绿竹氏的羽翼,宠爱其他夫人是为了扶持其他外戚。
但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辉煌,任何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都没办法抵消,高祖倾尽全力,也没办法将绿竹氏从神坛上拉下来。
直到武帝年间,季氏皇族才第一次摧毁了绿竹氏的辉煌。但没过多久,绿竹氏便又在战争中胜利,杀死征战西域的襄帝,将被流放燕国的绿竹八子和崇帝接了回来。
只是可惜,当初的国舅绿竹弁太过耀眼,耀眼到明明有从龙之功和血脉相连双重保命符,崇帝最终还是容不下这个和他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的舅父。
绿竹氏从此一蹶不振,因为傲慢了一辈子的绿竹弁在临死前留下了一句话:“终有一日,我绿竹氏的子孙将登上那个因先祖一念之差而错失的位置!”
他的豪言放的轻巧,却让绿竹氏剩余的血脉吃尽了苦。若非崇帝还有最后一丝良知,念着绿竹氏对他的恩情,只怕绿竹氏都要从历史上被抹去了。
但即便如此,绿竹氏也逐渐在朝堂上失去了身影。绿竹氏的子弟开始宗孔子,著经书,远离朝堂的是是非非,这才将家族传承到了现在。
白未晞甚至好奇:“绿竹兄的家族知道你的决定吗?”
绿竹璧摇头:“不知道。”
白未晞:“……”
竟是丝毫都不意外呢。
毕竟是一家子儒生中出来的道士,绿竹璧此人的叛逆可想而知。
有一件事白未晞想问很久了:“绿竹氏远离是非,著书修史,绿竹兄当初为什么要接受朝廷的印绶,来司州一趟?”
这样叛逆的少年,总不会是怕了朝廷的兵马吧?
事实证明确实不是,绿竹璧道:“白兄应当知道,如今的京兆史氏的家主是谁?”
这个白未晞当然知道,史子都,前几日刚刚因为在司州传播时疫而被游溯下了大狱,游溯想让白未晞审问史子都,但白未晞现在都没去。
一听史子都的名字,白未晞瞬间来了精神:“绿竹兄这是何意?”
绿竹璧道:“实不相瞒,史子都是在下的师兄。当年在下和史师兄一同拜在师傅明阳道人的座下,后来师傅云游,便让在下和师兄下山自己思考学问。从那时起,在下便和师兄断了联系。”
白未晞问:“那绿竹兄此来司州,是为了见自己的师兄的?”
绿竹璧摇头:“这只是一个因素……白兄可能不知,在下和师兄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在下与他理念不同。”
“哦?”白未晞这下子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绿竹璧道:“师兄学黄老,学是的无为而治,心中的理想盛世是小国寡民,民之老死不相往来,师兄认为天下间最好的岁月,便是上古时代那些民不知民,国不知国的时代。若是有一天天下恢复成上古之时,必然天下安乐。”
白未晞懂了——简而言之,史子都法古王,而且古的还比较早。
绿竹璧:“但是关于师兄的想法,在下不以为然。在下觉得小国寡民,民之老死不相往来的场景固然听起来美好,但自始皇一统天下起,这样的场景早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那么吹捧这样的政治主张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当时在下一直不知道什么样的路才是正确的,因此无法反驳师兄,提出自己的义理。直到那天,在下听到了白兄的一席话。”
绿竹璧的双眼都开始发亮:“那日在下还在竹林中苦读,忽见故友送来的书信,上面记载了白兄的话。白兄言燧人氏,有巢氏,仓颉氏,论证古不如今,在下当场茅塞顿开,只觉得找到了自己的义理。”
说着,绿竹璧的神情都有些亢奋,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都不对,是不是?从古到今所有的义理都是错的,是吗?最正确的,是一种早已出现,但是所有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全新的义理,对吗?”
白未晞:“!!!”
白未晞看向绿竹璧的目光刹那间便充满了惊奇,像是在看蚩尤骑的那只大熊猫:“绿竹兄,你……”
绿竹璧甚至有些激动地抓住白未晞的手,他的双眼晶亮地看向白未晞,十分亢奋地问:“白兄,你是不是知道这种全新的,正确的义理?”
白未晞张了张口,他刚要回答,包厢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白未晞和绿竹璧同时抬头看去,看见的就是黑着一张脸的游溯。
游溯阴沉沉的目光落在白未晞和绿竹璧接触的手掌上,他不请而坐,还阴阳怪气了一句:“看来孤来的不是很巧啊。”
活像是个看见自己头顶青青草原还要笑着说我老婆只是一时嘴馋的受气包。
二狗在游溯身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见状“啧啧”两声:“呵,狗男男,竟然背着孤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被孤抓到了吧?”
游溯:“……”
白未晞:“……”
唯一一个听不懂二狗在狗叫什么的绿竹璧一脸蒙逼,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二人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