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少安眉尖一提,觉得意外又可笑,搬了小板凳抓起墙边的菜刀到天井边,坐下来,给边上的磨刀石蘸点水,开始磨,边磨边说话,
“咱姐夫是不是胆子忒小了,县衙有啥不敢去的?又不是去挨板子。”
秋月见状,也搬了把小板凳坐到少安边上去,时不时帮她浇点水,继续道:“毕竟你们是骗来的地契,姐夫他心里发虚,没底。”
“嚓嚓嚓嚯嚯嚯”,刀子磨得越发铮亮,少安停下来歇一歇,甩甩胳膊,鼻孔出一口气,也翻个白眼:“人家世杰哥都说会打点好的,他直接去就成,虚啥呀虚?世杰哥可是县太爷的亲外甥,他打包票的事儿能出岔子么?你也是瞎操心!”
“亲外甥咋了?亲儿子也难说打包票的!我瞎操心,我操心的是我姐往后能不能有田产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哪像你这种独生子女没心没肺的!”
少安嘴一抽,这都扯的啥跟啥?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嘛!哼哼,再顺便去见见人家的世杰哥哥,瞧瞧他最近都在忙啥,都不来看人家……”
“……”
耿秋月狠狠瞪她一记,手中勺子剩下的一捧水,照面全全招呼到对方脸上,
“死娘娘腔!磨你的杀猪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呃……怎么好像把她俩写成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启程
说走就走,村民们好似生怕耿村长反悔,事情定下来,隔了两日即准备就绪,一大清早便集中在村头耿家门前,装点好的谷粮一箩筐一箩筐,一麻袋一麻袋,整整齐齐码在一块块车板上。
“耿村长,你家好了没,咱们要趁天早赶路哇,不然今儿到了县里都夜了。”
“就是啊,要是能顺顺当当在天黑前卖完,就能连夜赶回来,咱们那么大一伙人,也不怕走夜路嘿嘿!”
……
一群汉子七嘴八舌又是开腔讨论起来,憧憬着今日之行能顺利且丰收,聊着聊着就更起劲,一头热的仿佛当真能事事顺利如人所愿,就没几个见识长远些的。
耿家的粮自是也已装点完毕,他家的板车略大,自家的两石与耿老二家的两石装上去,正正好。耿老二家的板车略小些,用来装张顺德的三石粮也还够,再加上耿秋汉一个年轻小伙子,爷儿四人两两轮换着推与拉,倒是省些力气不必那么辛苦。
其余人家卖的粮少有超过一石的,一来他们家中人口大都比耿家的多,需要多备些余粮。二来毕竟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带不了太多去,能卖出些许银钱抵上今年秋赋就成,其余的留着自家吃,或者改日再均出石把,拉去镇上卖也成。
另外,村中几乎所有的牛车驴车人推板车,都用上了。实在家中没有一只轮子的,借助着友好邻里的车子,轮换着推,所有人相互照应,倒也妥当了。
所以,今日这一行虽然阵势浩大,仍算是比较轻松。
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及早出发是正事,大伙儿没再多闲工夫扯的,眼看耿老大吆喝众人启程,耿家院子里,袁少安背对着院门,肩挎布袋,手提竹篮,腰带上别了水壶,只空出一只手,拉了耿秋月的衣袖左摇右晃,依依话别。
“都说了让人家亲一下嘛,要你老命还是要你长回肥肉?死活不肯!”
这个死人耍无赖已经到了神级境界,耿秋月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愤然,素手一扬,衣袖抽出来,朝对方扔去一记眼刀,河东狮吼,吼得羞恼吼得压抑,
“有完没完!外头多少人等着呢!你存心想他们看我笑话是不是?”
袁少安不以为意,丝毫不加顾忌,只想着能与心上人多腻歪一阵子,此行一去,接下来一整日或者两日都没法见上面,不占够了便宜那还是她袁少安的作风?
“哎呀,我都叫他们先走了,等啥呀一个个推车赶牛的,我一会儿还赶不上他们?非要等就等吧,别理他们,咱俩再说几句话,就几句,不然我这一去要好久都见不到人,能把你想死的信不信!来嘛,天儿不还没大亮么,他们就算在院里也瞧不见……”
“袁少安,我真的好想揍你。你是要去打仗还是要去流放?不就是去一趟县里,干嘛整得这副死样?我跟你说,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带一盒胭脂,还有上回说的丝线,给我买两扎回来,等有空了我给你绣只荷包。”
虽然人是无赖到极点,毕竟是装进心上那个人,这些个无赖话,七七八八也都入了耿秋月的耳,她只红着脸嘴上骂着骂着,心里头别提多甜多乐了。既然这个人那么将她放在心上,这回给她指派任务总不能再找借口食言了罢!我看你这回还能遇上哪个李公子王姑娘的给耽搁,哼!
耿秋月自信满满,却是稍稍低估了,袁少安的无赖程度。
“好,买买买,你要啥我都给你买!先给我亲一下。”
“亲你个头!还不快走!路上当心点。”
“你不让亲我就不买!”
秋月气极,热辣辣的气焰自鼻孔喷出来,跺上对方脚背,咬牙切齿,恼意分外明显,
“爱买不买,不要了!”我还收拾不了你!
“哎呀别气我说着玩儿的!要嘛,人家给你买一盒上品胭脂咋样?我可说了昂,这躺去我可能真的要明后天才回来,毕竟我要是去找世杰哥,他不得留我住几天嘛……”
又是世杰哥!
纤手化为魔爪,狠命掐上大言不惭之人的腰间,拧一拧,再拧一拧,狮子吼二次发功,全然不注意音量控制了,
“你去住哇!最好住到明年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