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了吹被子上冒出来的热气,却发现那水热得根本下不去嘴,便继续说道。
“但是蓬安因着是之前主母的孩子,与她现今名义上的母亲关系并不好,她自小在别处长大,按理她母亲并不会主动邀请她去,很蹊跷。”
张啸玉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么多,但是直觉哪里不对劲,已经遣人去了,应当等王秋意回来,便知道个大概了。
他伸长了胳膊往后一倚,却忘了后面并无靠背,一下子倒在地上,摔得屁股疼。
林梦槐在一边捂着嘴笑,张月君也笑出声来,又怕手上的水洒了,便
放在一边的矮桌上。
“你们都笑我,一个两个却也不扶我起来。”
张啸玉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苍青色的衣服上沾了一背的灰土。
林梦槐扯了帕子给他擦净,将小凳子扶好,张啸玉坐回去,脸上挤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他忽然呲牙笑出来,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虽有千头万绪,心境却还算开阔也是好事。
有人敲门,林梦槐去开,却见皎月站在门口,手上提的食盒,飘着饭香味。
“小姐,你可担心死我了,若不是秋娘子差人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了,叫人拍了花子,卖钱去了。”
皎月自小和林梦槐一起长大,自是担心的不行,她处事周到,想起午时将近,应当吃饭,张娘子和自家公子也在,便去福源楼定了一些餐食。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来,在屋子里的圆桌边,三人简单吃过。
王副将才从外头回来。
“将军,不好,我在唐提举家并未见到唐军医,后来捉了一个在后门鬼鬼祟祟的小厮,问过才知道,唐家主母,将小姐许人做妾,换了百两银。”
张啸玉嘴里的饭才咽进去一半,原本还有几分饿意,却一下子饱了。
筷子撂在桌上,问是卖到谁家。
“是程通判家,说是给程家二公子做妾,还是……贱妾。”
张啸玉猛地起身,又被坐在一边的张月君扣住了手腕。
“你现在去不得,梦槐也不成,她家既知唐小姐是你定
下的军医,定然指不定才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若有行动,便是入其圈套。”
这确实是事实,但也不能就此算了,他复坐下,捏紧了筷子,他怎么回事,保不下柳如意便算了,现在就连一个小军医都护不住吗?
张月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放在一边的披风披在身上系好。
“这次,应当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张月君出门去,身上裹着姜黄色的披风,虽不惊艳,却有一种柔和的力量。
她不仅是想救唐蓬安,是救下曾经那个柳如意,救故人心中的柳如意。
张月君并不急着去程家,如此去,便是师出无名,她要先去府衙一趟。
因着王副将送了人,刚刚已经去了提举家一趟,虽然是借了寻军医的名头,却也应该去知府处复命,等着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故而,索性便由王副将架了车马,朝府衙而去。
府衙之中,陈应已经查问过李宽,但是李宽咬死了出手是因为鲁将军所行之事,叫他羞愧。
又因受鲁将军照顾,害怕日后鲁将军入监受苦,不如自己替他了结性命。
就算是陈应查问,也要用府衙的地方,身边也跟了宪司的人,此处掌事的夫人便是那日接话,暗讽张月君小门小户的,估计也是程通判的拥趸。
压根儿没有合适的时机阐明个中因由,便一时安不下李宽的心,也问不出什么。
这边正愁,便有衙役来报,陈都头家的张娘子,
来送些餐食,还有茶水果子,说是李知府家的小姐不便出面,才托了张娘子帮忙送来。
张月君带了帷帽,等在门口,陈应出去迎,将她领到一边的耳房。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月君摘下帷帽,思虑一番,便问道。
“追查盐货去向的人什么时候去的?”
陈应略一回忆,是午时一刻,自府衙出去,此时已经应该被明湘的人引着,朝那番客的仓库而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张月君便将唐蓬安被卖的事说与他。
外头的衙役还在喜与有茶水和果子,正吃着,外头便有出去的人绑了一个人回来。
程李二人,还有一些在府衙中行事的吏员出来,便见那被塞住嘴的是那刘姓功曹,正是程通判手底下的。
嘴上塞着的布块被一把薅下来,那人便敞开嗓子嚎起来,一点也不顾那文人的斯文风骨了。
“大人,冤枉啊,小的就是路过,怎么会是贪墨盐货,贩卖私盐的祸首啊!是鲁将军,鲁将军叫我干的,那番客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