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脸颊紧贴在玻璃瓶上,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海三儿,眼里满是担心,即便如此,一向闹腾的珍珠现在格外安静。
海三儿拿过陆携腰间的瓶子,低声道:“怎么连你都这么愁眉苦脸的?”
“我带你们走。”陆携忽然开口。
海三儿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明白陆携的意思,“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里马上要打仗了,你懂什么叫打仗吗?今天这种情况只是小打小闹,一旦打起来,尸横遍野,生不如死的。”
海三儿知道什么是打仗,他在电视上看过,今天也亲身经历,就是因为要打仗,他更不能离开。
“我知道,所以我要让其他的海底生物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陆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不管海三儿能不能做到,海底有多少生物,他能全带走?
“你怎么带走它们?海底那么多鱼,你怎么可能把它们都带走?”
海三儿不疾不徐道:“我是人鱼啊。”
“你是人鱼又怎么样?就算你是人鱼,世界上打仗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么多鱼,你管得过来吗?”陆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是用吼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回音,能感觉到胸腔被震得嗡嗡作响。
“管不过来,但是在我眼前的,我就得管。”海三儿语气平淡,眼神却异常坚定,人鱼的职责如此,保护海底生物,没有灾害的时候,他只需要做做打扫,现在危及动物们的安全,他必须站出来,只要他还是人鱼,他就得担起人鱼身上的责任。
海三儿摩挲着陆携的手背,像平时那样撒娇,那语气仿佛只是在跟陆携要一杯饮料喝,“你带珍珠先走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找个机会,将他放回海里……”
陆携抬手打断了海三儿的话,他不想听这些跟托孤似的遗言,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他认真打量起海三儿的脸,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海三儿是条遇事只会哭哭唧唧的废物人鱼,连卖掉他,自己都得思考一下他的价值,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看他了。
“你有什么计划?”
海三儿一顿,他没想到陆携会这么问他,他对面前的这片海域了如指掌,但是哪个方向是安全,他并不清楚。
陆携见状,从架子上拿出了地图,他哗的一声,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扫到地上,随后将地图铺了上去,“这个国家是安全的,而且战争区百分之百不会蔓延过去,陆路不通,但是海路可以。”
之前会有人从海上偷渡,可惜因为战争的原因加强了守备,但是鱼不一样,它们肯定能顺利到达安全的国家。
“你能一次性让它们全部撤离吗?”
大海那么辽阔,即便是眼前的这片海域,海三儿不敢保证能通知到海底每一个生物,肯定要来回好几趟。
见海三儿沉默,陆携了然,“你需要多少时间,一天,两天,还是十天半个月?”
海三儿依旧沉默,他生来就在这片海域,没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他不敢跟陆携保证拿不准的事情。
“那好,我在这儿陪你,等到你把所有的鱼都送走。”
“可是这里很危险,你说过的,战争随时都会爆。”
谁说海三儿傻的,他什么都懂,他明白战争的残酷,时刻做好了为大海牺牲的准备,如果自己离开,他更是无牵无挂,他俩再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现在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别的国家不会随便接纳灾民,这一炸,不少人连夜出逃,交通枢纽瘫痪,说不定我还没走远,已经死在路上。”
海三儿神色震惊地捂住陆携的嘴,“我送你跟珍珠先离开,你信我,我让你完好无损离开这里,我也会活着去找你跟珍珠,而且你说过,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
知道陆携担心珍珠,海三儿继续道:“珍珠太小了,他不能留在这儿,这片大海已经没办法保护他了。”
坐在瓶子里的珍珠格外安静,仿佛知道接下来会生的一切,陆携用手捂住了玻璃瓶,不让小珍珠面对战火带来的恐慌。
海三儿握住陆携的双肩,俯身落下了一枚吻,“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先带你跟珍珠离开。”
“哐”的一声,卷帘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刺耳的声响让刚经历过炮火的陆携和海三儿格外敏感,陆携本能将海三儿拉到身后,又将衣服往下扯了扯盖住了腰间的瓶子,熟练拿出匕。
“谁?”
“阿携,是我,陆晖。”
陆携听到陆晖声音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恐慌,无措地转了一圈,终于在看到赤裸的海三儿时理智归了位,他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让海三儿先穿上,又将玻璃瓶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