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挂树梢。
房间里,阿泽照例帮潘樾换纱布,随口感叹道:“看来这上官小姐送的生肌散果然有用,大人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潘樾意外,看了他一眼。
“一口一个上官小姐,你不是素来都说她不好吗?”
阿泽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嘟囔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知不觉地,我就对她讨厌不起来了。感觉如今这个上官小姐是越看越顺眼,真是奇了怪了……”
越看越顺眼……
潘樾心想,一个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改变吗?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刘捕快调查归来。
“找到了吗?”潘樾心切提问,刘捕快摇了摇头。
“大人,那些乞丐本就居无定所的,又过去了一年,实在难找。很多乞丐平时会行窃,他们见了官府的人就躲,就更难找了。”
潘樾蹙眉,略一思索,说:“他们偷了东西,肯定会找地方换钱,你们去当铺问过吗?”
刘捕快恍然大悟,赞叹道:“大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小的这就去当铺打听!”
脚步声远去,县衙重新回归寂静。
*
第二天一早,衙役们就押着五个小乞丐来到院内。
小乞丐们都抱怨着喊放人,看见官府庄严肃穆,又面露畏惧。
“都老实点,再不听话就吃板子,站好了!”刘捕快一边训斥他们,一边向潘樾禀报:“大人,他们就是八爷的人,但是死都不承认。”
潘樾走到小乞丐的面前,温和地问:“县衙悬赏,请你们帮忙破案,你们躲什么?”
一名小乞丐说:“县衙的老爷们什么时候看得上我们这些讨饭的,少骗人了。”
潘樾转念一想,神色由温和转为严肃。
“确实,我是骗你们了,本官现在怀疑你们杀了八爷,互相包庇,你们到底谁是真凶,不说的话,全都关进大牢!“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
小乞丐们瞬间慌乱起来,连连求饶辩解,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那我现在问你们什么,能老实回答吗?”
孩子们连连说能,潘樾问道:“八爷的尸体,你们知道埋在哪儿吗?”
“知道。”
一个小乞丐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
荒郊野外,天色阴沉,小雨如丝。
小乞丐带着潘樾等人沿山坡走来,乱葬岗上荒草丛生,孤坟处处,在雨雾的笼罩下,有些疹人。
杨采薇却深呼吸了一口,想,好久没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了。
潘樾注意到她,还以为杨采薇是在紧张,说:“你如此害怕,何必非要跟来。”
“人要学会面对自己的恐惧。”
潘樾不置可否,此时小乞丐在乱坟之中找到了一个坟墓,坟前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字体歪扭幼稚——“报应!”
“就埋在这儿。”他指着坟墓说。
潘樾下令:“挖!”
衙役们挥动锄头挖着坟坑,渐渐露出了一点草席的边缘,衙役们没注意,杨采薇赶紧出声提醒:
“那是裹尸体的草席,你们仔细一点,别破坏了尸体。”
潘樾看了她一眼,没过多久,尸体整个被挖出来,两个衙役抬着尸体往平整的地方搬去。
尸体腐坏已久,恶臭难当,衙役们皱眉掩鼻,凡欲呕吐。一个衙役实在忍不住,反胃呕吐起来,手一松,尸体摔下,眼看就要滚落山坡。
“小心!”
杨采薇大喊,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接住尸体,自己却摔落在泥水中。
众人看着,无不瞠目结舌,杨采薇起身,浑身脏兮兮,手上还沾了恶臭的污泥。衙役们赶紧去抬尸体,但经过杨采薇时,都忍不住嫌弃地掩鼻。
杨采薇在身上擦了擦手,往后避让,但雨多路滑,尸坑四周又逼仄,杨采薇避无可避,左右为难之际,只听潘樾开口喊道:
“你过来。”
杨采薇走过去,衙役们纷纷避让,生怕被她挨着。
“站这儿吧。”
杨采薇在潘樾身旁站定,衙役们见潘樾都毫不避讳,也不敢再流露出嫌弃杨采薇的神情。
杨采薇余光瞥向潘樾,见潘樾神色坦然,专心地看着衙役们搬运尸体,又从袖中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杨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