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府邸已无其余生人之息,锦月拍了拍手,扬唇嗤笑:“这府宅的侍卫看着个个高大威猛,实则一个能打的都没。”
“走了,回京。”
正走了一二步,沈夜雪忽瞧自己仍穿着灼艳嫁衣,示意锦月稍待,便回房更上素雪锦裳。
惊鸿般的明艳之色牢牢锁住了眸光,无樾随步而来时,僵愣半霎。
又恐被旁人瞧出心思,少年意乱地挪开视线。
沈夜雪更衣末了,见那与她言谈过几言的年长天师正站于府门处,似候她已久。
我不管,我只听你一人的。
适才留下此人一命,是为那还未解开的猜疑。
“姑娘这一生是向来冷心,杀人不留情吗?”仙风道骨模样的人面色冷凝,想了稍许,意味深长般问道,“花月坊中的女子皆是如此?”
“当然。”她回得果断,甚至未迟疑一刹。
听言静默良晌,那天师再问:“可曾有过一丝犹豫?”
身处花月坊,闻听此问便觉得可笑,沈夜雪淡漠而回:“未曾,你应知优柔寡断之举,只会让懦弱暴露无疑。”
“既是如此,老夫明白了。”
似乎已顷刻间明了,天师让了路,淡然作别,转身走于巷陌深处。
然她自知所答违心,她曾为一人动摇了许久,曾为一人犹疑寡断。
她道不清说不明,只是不愿眼睁睁地见着那身影离她远去,消逝不见,再寻不着……
而此意绪尤为强烈,一度令她束手无策。
隐约中忆起数年前也有过此般境况,那时她似是忽生悲怜之意,放过一位无路可退的少年。
究竟是为何放过,却只因她心下舒畅……
后来,那少年命数如何,她无从得知。
彼时四周满是刀兵血光,回思之人大抵是没了命。
可这一切已远去数年,她仅是依稀记得,那日所望之处满是殷红,府邸上下,几乎无人能逃过劫难。
“从贺逸行的府宅出来,就看你心不在焉的,可是与所见的那位天师有关?”回至京城的路上,锦月闲坐马车内,若有所思般问着。
饶人一命实在非她作风,锦月微晃脑袋,一手靠于轩窗,不免深思起来:“我也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不将他一并杀了,还非留他一条性命。”
她确是杀尽了贺逸行府宅中的下人,唯留那道士一命。
沈夜雪却由其揣测,闲情别致地观着远处山黛:“我留着他自有用处,或许将来还会和他见上几面。”
“总觉着你最近很是神秘……”马车辘辘驶出此镇,沿山路悠缓返程,锦月寻思作罢,朝她粲笑。
“也罢,此回出了芜水镇,你可向公子好好讨赏了。”
近段时日公子对她接二连三地下令,似在有意无意地将她告诫与提点。
亲近离声一事已惹得公子震怒,她就算有再多胆量,也不敢讨要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