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书脑海里的神经就像是一个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他的喜悦,愤怒,悲伤,都被蛛丝紧紧裹成茧。
而时庚在做那个剖茧的人,季知书尽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体面,却有时在他面前难以自控。
他听着时庚平淡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叹息,“小书,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备,但是你不用太过紧张,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空间,我不知道季霍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我把你接过来并没有恶意。”
时庚很郑重地说,“我会用两年的时间来证明我的诚意。”
“恕我自负一些,我想,和在季家相比,留在这里应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而且你可以放心,我说过的,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
这是时庚第二次表述对于季知书的定义。
一只雀怎么能配做主人?季知书仿佛被高高的抬起,内心失重。
说起来,他应该算得上最舒服的金丝雀,享受着舒适的供养却不需要讨好自己的金主。
他是一只连唱曲都不会儿的雀。
“时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些?”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要对他好。
季知书看不透时庚的心,雀就是雀,捧得再高也飞不上枝头做不成凤凰。
时庚表现出来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不懂,将他挪到时家的目的是因为什么?要说有什么情分,他们仅仅是两个陌生人,而季知书熟知自己的恶劣,他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时庚要他至多解解闷,放在家里赏心悦目。
若是时庚想带着其他的目的,也完全不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他没有可以依附的权势,是一枚被舍弃的棋子,时庚也不需要做出一副关心的伪装来欺骗他。
然后他便看见时庚将桌面上的一叠纸页交给了他,“这是季霍今天教给我的,是申请解除养父子关系的协议,签不签字,在于你。”
他的耳畔是对方温和的声音,“我先向你道歉,我对你的过去做过不少调查,你因此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但,这是我送想给你的礼物。”
季知书看着他,他并没有太多的高昂的情绪。
但是他确实需要这么一份合法的协议,“谢谢你,帮我脱离了季家。”
可是时庚却摇了摇头,“不,我的礼物并不是这个。”
“是选择的机会。”他说,“人的某些习惯会随着生活环境而固化成型,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影响着你,但是小书,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应该对自己说,你是可以有选择的。”
“我并不是叫你围绕着我形成自己的生活方式。”时庚微笑着说,“或许你应该多说说‘不’。”
他半蹲着握住了季知书的手,“你的眼睛很漂亮,你惯会装作开心的样子,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人。”
夜越发的深了,窗外挂着一轮弯月,就如眸中耀眼的环带。
房间里一片静谧,是季知书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像是哑巴了,对着时庚什么话也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