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箐自小研习商道,不拘于小节,入府后很快就与肖夫人交好,与她一起打理家事,把徐府钱财打理的井井有条,那笔封尘的钱财也一点点挪出银库,充做家用,府上上下都对她感激涕零。
余箐对肖予安的教导也不是四书五经,背着肖征教他商道,甚至偷偷告诉过他,等他长大了,就带他离开去走南闯北,做最大的生意,赚最多的钱。
只是,没等肖予安长大,余箐就病逝了。
肖予安拿着余箐给他留下的钱,去了一趟允州,遇到了游历江湖的向长远,巴掌大的人,却是侠义心肠。
他想着余箐的遗憾,便对向长远连哄带骗,藏宝阁便出现在了京城朱雀街,起初他以为向长远只能帮他找找稀罕物件,没想到向长远人脉颇广,给他引荐了不少富商巨贾,他借着母家的基业,做了不少生意,几年后盘结亏损,将亏损的生意整改,钱生钱,不曾想他小有所成。
肖征知道他继承了余箐衣钵,起初顾着官不从商的规定,不许他大张旗鼓的经商,后来,肖予安成绩斐然,又留有后手,他这才松了口。
肖征虽然三妻四妾,好在处事不偏颇,对待子女没有嫡庶之分,一应同等,肖予安在府里也算过的逍遥自在,需要时也会出钱给兄弟买官身,给姐妹买脂粉钗环。
他院里有一个小丫头叫俞瑶瑶,余箐在街上买来的丫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余箐去世后,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
肖予安从没把她当成丫鬟,把她当成妹妹养,在肖府没谁敢欺负她。
俞瑶瑶虽然被宠着,但也懂事,从来不仗着肖予安的偏爱做出格的事,仍旧尽职尽责的做好丫鬟的分内事。
肖予安出门见到有趣的东西都带给她,上元节更是会给她买好看的花灯。
俞瑶瑶收了他的灯要回礼,追问他喜欢什么样的灯,肖予安不想她折腾,随口提了蟠螭灯,没想到她会因此丧命。
那年的上元节,花灯如往昔一样五彩缤纷,栩栩如生,迷人眼。
但他再也没有送花灯的人了。
他几番查探,知道了罪魁祸首,却奈何不得,与徐原青筹谋,终见恶人下狱。
他特意换上了俞瑶瑶给他做的衣裳,去刑部大牢见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陆秋灵靠着墙,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知道肖予安出声叫她,她才冷冷出声,“你也来看我笑话?”
“郡主喜欢蟠螭灯吗?”
闻言,陆秋灵缓缓回头看他,神情漠然,噗嗤笑出声来,“原来,你是为了那个婢女?肖予安,竟然为了一个奴仆和我作对!”
肖予安看她露出嘲讽神情,笑的猖狂,他微微俯下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于你而言,她只是一个奴婢,与我而言,她是亲人。”
“真是可笑!”
陆秋灵说着,眼底却溢出悲切来,她活的竟然连一个婢女都不如。
肖予安神色冷冽,“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我为何要懂!”陆秋灵面目狰狞,目光狠厉,“我生来就与她不同,为何要懂!”
她从小被怀国公宠着,骄傲自满,同龄的千金小姐她都不屑一顾,丫鬟小厮更是不敢顶撞她半分,她生来高贵,只在意她觉得重要的事,情缘冷淡,唯一的亲人去世,这世上还有什么她需要去懂。
“呵!”肖予安冷嗤,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
见之,陆秋灵神情骤变,不可置信,“你要杀我?”
肖予安:“俞瑶瑶,她叫俞瑶瑶。”
“哈哈哈哈……”陆秋灵放声大笑,怒目圆睁,不躲不闪,“肖予安!你竟然为了一个丫鬟杀我!”
“陆秋灵!她非死不可吗?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是吗?只是因为一盏破灯,你就要她的命!”
陆秋灵扒着墙站起身,怒喝,“她该死!”
肖予安怒喝,“你也该死!”他神情冷冽,将瓷瓶打开,蹲下身将瓶口挨地面,“你赔她的命!”
瓶中爬出一只黑虫,慢慢悠悠的逼近陆秋灵,一报还一报,一命还一命。
陆秋灵盯着靠近的蛊虫,目眦尽裂,不甘心的吼叫,“你做梦!一个婢女也配我赔命!”
肖予安直起身盯着她,神情凛然。
蛊虫越来越近,陆秋灵拳头紧握,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可笑!可悲!陆秋灵,你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说罢,她平了笑声,猛地朝墙撞去,“咚”一声巨响,人倒在地上,嘴里冒出鲜血,眼神悲切,目睹着蛊虫在她眼前停下,她扯了扯嘴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肖予安没想她会自戕,微微一震,望着蛊虫还是爬进了她的体内,他见陆秋灵的身体抽搐了片刻彻底没了动静。
他转身离开,走着走着,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嘴里念着“俞瑶瑶”的名字。
“肖公子?”
左越路上见他失魂落魄,叫来几声也不见他应,看他人跟着,路上又杂乱,忙跑到他前面去将他拦住。
“嗯?”肖予安去路被拦,回过神来看他,眼神逐渐聚焦。
左越看他回神,让开路和他一齐往前走,询问,“你怎么了?”
肖予安:“刚刚了却一桩心事。”
左越:“那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是,是应该高兴。”肖予安扯出笑意,摆了摆胳膊,一把勾住他肩膀,“走,我请你喝酒。”
左越比他矮一个头,被他像小孩一样搂着往前走,歪着脑袋挣扎,“呃……我不喝酒,世我要回去照顾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