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上的一片黑衣已湿……正如他铁石般的心上已刺入了一根钢针。
蓝苗抬起头来,眼中盈着满满的泪光。他伸出手,捧住了郭嵩阳的下颔,道:“我待你不好么?我愿意陪你……陪你多久都行,你喜欢我怎样对你,我就怎样对你,我还会待你更好……我求你去救他,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得像春风,软得像蚕丝,在郭嵩阳耳畔吹过。
这等温软而告饶的话、这般含羞忍辱的暗示、这样的语气和姿态……这样的恳求,天下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郭嵩阳的目光在他面上流过,突然道:“好。”
他轻舒手臂,推开了蓝苗。走到桌边,提起了那柄十四斤的铁剑,反手在背后挂定。
他的背影逆着光,整个人看起来高大而坚毅。这样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必定每一句都是可靠的,也绝不会更改。
他道:“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救出他。”
蓝苗怔在原地,只觉绝处逢生,心中顿时溢满了喜悦和感激。他上前一步,还未开言,就听郭嵩阳声如坚冰,斩钉截铁:“我并不要求你对我怎样,我只希望你再也莫要来找我!”
郭嵩阳果然是个守信的人。
蓝苗不过在屋内等了两个时辰,就等来了徐记酒家的掌柜。那中年人面带欣喜地告诉他,金钱帮内起了一阵动乱,伊哭已趁机逃出。
蓝苗知道为防跟踪,伊哭不会直接回到客栈,要在外头呆一段时候。他半是安心半是急迫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刻也坐不住。尽管不可能在街上瞧见对方,还是不时临窗远眺。
他点了两个小菜,却无心动筷。夜幕已经降临,伊哭还没有回来。
蓝苗心想,莫非他要躲上几天,再来找我?为安全计,这原是很寻常的事。况且追在后头的可是上官金虹,是我太迫切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望了一眼,将窗扇合上了。
才到床边,“吱呀”一声,一个高大的青袍人挟着夜风,已从窗户掠了进来。
伊哭的神情还是很镇定,脸色还是很冷漠。
但他身上那件宽大的青布袍已破了好几处,染着星星血斑。除了肩上和腿上,颈侧和背上要害各有一道极薄的口子。背上那道尤其深长,却没有半点血迹。
他反手甩脱了报废的外袍,露出了细碎的金光。
原来他走之前,蓝苗将金丝甲给他贴身穿了。要紧之时,果然收到了奇效。
蓝苗已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心疼道:“你要死了!你……你怎么被伤成这幅模样?”
伊哭神色很疲惫,眼里却闪着光。他捧住蓝苗的脸,亲了下他的唇,道:“多亏你的情报,我确实发现了一件好东西。”
偏要找你
伊哭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蓝苗在办事之前,总会设想所有的可能,但死也没有想到伊哭会带回这样东西。他盯着白纸上的黑字,如遭雷殛,张嘴瞠目,好似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了个脑震荡。
伊哭一向没甚表情的脸上也露出点笑意,将那东西塞到他手里。
蓝苗捏着东西,凑在眼前仔细地看了又看,恨不能扛个显微镜来观察它祖宗八辈。他拈个蚂蚁般拈着它,又像捂孩子般捂在胸口,紧紧抱住。抬头望了望伊哭,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道:“你……你瞧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