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身外之物虽比不得吴家富裕,却也能保障沈映蓉最基本的开销。
如今婚姻破裂,自要取还回来。
这一打算得到了夫妻的一致赞许。
接下来沈映蓉又说起自己的顾虑,她并不赞同父母去吴家大闹,一来要维持体面,二来则是大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赵氏心里头不服气,咬牙道:“吴家干出这等卑劣之事,就该身败名裂,受世人唾弃。”
这回沈方哲难得的清醒了,紧皱眉头道:“人言可畏,惠娘以后还得在江玉县立足,总得顾虑她的声誉。
“且女儿家要在这个世道求存本就不易,倘若被吴家倒打一耙,颠倒黑白说惠娘攀龙附凤招惹萧四郎,那才叫有口说不清。”
赵氏被气着了,想说什么,被沈映蓉打断。
“阿娘且忍下这口气,就算你去吴家大闹一场,就算公婆跟你赔罪,难道女儿就不与吴阅和离了吗?”
“这……”
“不管吴家是什么态度,女儿都是要和离的。吴阅今日能把我送给萧四郎,明日就能把我送给李四郎,我吃过一回亏,断不能在他那里再受一次。”
见她的情绪起伏,赵氏连忙道:“好好好,阿娘什么都依你!”
沈方哲也道:“无论惠娘做出什么决定,为父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虽然不中用,但养你一口饭吃还是可行的。”
沈映蓉望着他,倍感窝心,“有爹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怕。”
赵氏也道:“你是我们的亲闺女,我们若不心疼你,谁来疼你?
“以前的日子那般艰难都度过了,咱们现在总比往日好。
“待你回去处理好吴家的事,便回娘家来,莫要在意外头那些闲言碎语。
“咱们的窝虽然没有吴家的气派,但遮风挡雨总不成问题。”
那时面对父母的关爱,沈映蓉鼻子泛酸,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无比庆幸出生在这样开明的家庭里,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就轻看。
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天晚上沈映蓉与父母长谈,所受到的委屈都在亲情温暖中一点点治愈。
回到父母身旁,她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母亲身边,得到所有t信任。
鉴于明天沈方哲还要去学堂,沈映蓉不打扰他休息,先回房去了。
入睡前赵氏到底忧心,想到闺女和离后的前程,不由得落泪。
沈方哲亦是如此。
他们的闺女是个有主见的,这道坎儿他们并不担心她跨不过去,担心的是和离之后又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世道对女性从来没有友善可言。
姑娘家从一出生就是附属,与吴阅的这段失败婚姻只怕会影响闺女往后的人生。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必她往后都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
可是世道容不下一个和离回娘家的女人,外头必定会风言风语。
他们的闺女那般骄傲,她不愿看到她被现实折弯脊梁,磨平棱角。
赵氏在黑暗里替女儿辛酸流泪。
察觉到她的伤心难过,沈方哲轻拍她的肩膀,赵氏抹泪道:“往后惠娘又该何去何从?”
沈方哲喉头发堵,“只要有我们在,就能护她。”
赵氏哽咽道:“她才二十岁,就遭遇这等耻辱,我连公道都没法去讨,你要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我恨呐,恨吴家毁了她的前程。倘若是夫妻闹矛盾过不下去和离,她日后再嫁,也不至于难堪。
“可偏偏是吴阅卖妻求荣,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你让她以后如何再相信男人愿意二嫁?
“我家惠娘那般聪慧的女郎,吃过一次亏,定不会再走第二次同样的路。
“一个女郎家,总归得有属于自己的家业,我不盼她什么,就只盼她能像寻常女子那样有疼爱自己的丈夫,一双儿女作倚靠,日后老了,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这番话是一个传统母亲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沈方哲听后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夜终归是个不眠夜。
正房的夫妻俩辗转难眠,厢房的沈映蓉反而睡得安稳。
因为周边是她熟悉的一切,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安睡得无比踏实。
她可没有赵氏的那些忧心,经历过一次婚姻,往后嫁不嫁人并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从吴家那个泥潭里脱离出来,远离是非之地。
翌日沈家父子俩去学堂,赵氏差青禾去买些新鲜的莲子和葡萄来给沈映蓉解馋。
沈映蓉打趣道:“我这才回来多久,阿娘就好吃好喝惯养着,只怕不到一月,家里头就得被我吃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