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枵知道地方条件恶劣对方公务繁忙,理智告诉他不要太过强求。
但情感却无法抑制。
那日将京城中一切事宜处理好后,秦玄枵独自一人看看空空荡荡的宫殿,和冰凉的床铺——那里,原本应该有一人身着柔软的寝衣,墨解下来,披在肩上,也许满脸嫌弃,但却仍在等他,而或许只要他递上去一杯煮好的白茶,就能将人哄好。
而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寝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秦玄枵再也忍耐不住,天知道他这几天的晚上都是怎么度过的!
没有秦铎也在身边,就好像心里一直空了一块似的。
于是他冲出殿门,望了眼南边的方向,便下定决心不再犹豫,立刻令勾弘扬牵来观月,他飞身上马,草草向赤玄交代了京中应该处理的事宜,又让蔺栖元守好京城,就骑着观月,带了队轻甲玄衣卫,飞奔出宫门。
头昏脑胀的赤玄:“???”
一路南下,观月马蹄声清脆,清风拂过额角丝,秦玄枵就连心情都愉悦了不少,一想到可以再次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勾起。
远远的,刚到岐川郡城的地界,迎着朝阳那片温柔的橙黄色明光,在光与影交织的瞬息间,秦玄枵看见了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背影。
秦玄枵不禁轻轻勒马,放缓了马步的声音,他缓缓走过去,见那身影好像有些瘦削了,估计是太过于劳累。
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情怯,不知是直接从背后拥住将人紧紧抱在怀中,还是将人一把捞上马背,亦或是从身后蒙住对方的眼睛,给予一个惊喜?
这么想着,秦玄枵悄悄靠近,却没成想,近了片刻后,秦玄枵就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对方低下头,剧烈颤咳,好像飘摇的一页纸,向后缓缓倒去。
秦玄枵近乎魂飞魄散,他瞬间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冲上前去,将秦铎也接住,揽进怀中。
秦铎也倒在他的臂弯里,很轻,秦玄枵看见秦铎也嘴角留下的殷红,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隔着那身衣物之下,有些硌人的骨头。
他早就卸下了朱红的官服,为了行动的方便,随意穿上了一身当地的粗衣,衣服宽大不合身,这人瘦弱的身体便在空空荡荡的衣物中飘摇,更显得病骨支离。
前些日子盯着这个人按时吃药、吃饭、睡觉,各种投喂,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的几两肉全都掉了个干净,好像比最开始初见时那病重的样子还要瘦上许多,此刻蜷在他的臂弯里,像个安静瘦弱的猫儿,蓬松的毛也没了,好像就剩下一把骨头。
秦玄枵眼眶一点点红了,这么低头看着,眼里渐渐出现了红色的血丝。
他颤抖着伸出手,手掌轻轻地抚在秦铎也的面上,拇指落在脸颊,轻轻摩挲,蹭去了眼下敷着的胡粉,胡粉落去,露出了眼下挂着的一片青黑。
秦铎也的面色和唇色都惨白,唇角殷红的血迹就更显的触目惊心。
。。。。。。有多久未休息了?
周围好像一片喧闹。
“文使君!”
“使君!使君怎么了?!”
“天呐,使君晕过去了!快叫青玄大人!快叫医师!”
岐川郡城外这片高地是最开始的第一批收容难民的营地,他们是真真切切地得到了秦铎也的帮助,此时看见秦铎也呕血晕倒过去,一颗颗的心全都揪了起来,呼啦啦的,最靠近的这一批人立刻放下了手中正忙着的活计,乌泱泱涌过来围成一圈,又急又忧,接着消息一圈圈向外传,整个营地全都轰的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着这边看过来。
岐川这一批百姓一直生活在村落里,在这段时间之前,没接触过比县城派下来征粮的人更大官,一时之间没看出来秦玄枵身上龙纹衮服的样式,只觉得这衣装贵气逼人。
但再怎么贵,也都不如他们心中的使君。
“你是谁?怎么之前没见过啊,快把使君放下来,俺们有人已经去叫医师了!”
秦玄枵耳边嗡嗡作响,他像是个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仍紧紧将秦铎也抱在怀里。
“你这人怎么像个木人一样啊,快把使君放下呀!”
“诶哟,莫不是来捣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