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过去,厢房外的长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这步子太沉太躁,不是陆迢。
秦霁留着心,掌柜的还全没发现,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里的胭脂,颜色纷繁多样,品质优良上乘……
那脚步声离这间厢房越来越近,秦霁抬起头,掌柜的声音渐渐也小了下去。
走到厢房门口时,外面那人停步,扭头往这里间望了过来。
秦霁亦望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人,同方才她的想像很不一样。他穿着枣褐色棉布长衫,身材瘦长,脸上颧骨突出,一副瘦弱的凶相。
他微浊的眼珠在秦霁脸上慢慢扫过一遍,又转回了廊上。
这人面相好熟悉。
秦霁的视线移向他颈后,正要起身去看个清楚,手臂忽地被那掌柜一拉。
他挡到了她身前,语气冷了下去,“这儿还有些胭脂,小夫人未曾看过。”
呼之欲出的答案被他这样一打断,什么都没能剩下。
从胭脂阁出来,已到了正午时分。
陆迢进去时身怀巨资,出来时两手空空。
秦霁进去时两手空空,出来时多了好些首饰和胭脂。
两人面色倒是一样,都恹恹无神。
陆迢瞧了一眼她的手腕,上面仍和来时一般,什么都没戴。
“去不去酒楼?”
“不想去。”秦霁摇摇头,靠在车厢,闭上了眼。
那个人她一定见过的。
他颈后的那一块黑斑都能和她记忆中对上。
在哪里呢?
*
回到风来园,陆迢进了书房。
他此行,并不是要查错案昭冤雪,而是为了取证。
矿上逃出来的疯少年这两日正常许多,已被暗中送出了济州。
济州背后那人已经知晓了“孙谦”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叫杨六说什么胭脂阁。
今日这趟算是拿钱在那些人手里交了投名状,离后面的计划已经不远了。
快则十余日,慢则一个月,这里的事情便能结束。
陆迢将今日胭脂阁内种种疑处写下,待要封缄,目光触到了摆在案边的草上。
是铜钱草,秦霁把它们种在茶盏里,昨日送来给他赏玩。
自从那夜答应了她不必等多久,她对他显见变体贴了些,像他们最开始的时候。
这些东西叫他看清了秦霁的心思:她很想走。
陆迢眉心轻敛。
若能说的来,再好不过。若是说不来,那他亦不拘用些手段。
今日拿的那个镯子还放在身上,陆迢摸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会走成哪一步?他也不清楚。
总之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了。
第078章
夜里有雨,马车停下,赵望先在下边撑开了伞。
踏进前院,他往里边一瞟,眼睛不由睁大了些。
他们今日回来的比平时还要晚上两个时辰,今日还下着雨,听雨堂在这会儿竟还亮着灯?
正在走神,手里的伞被从旁接走,赵望一转头,他家大爷往净室去了。
陆迢从净室出来,雨已经小了许多。
听雨堂中,几盏暖光将门格映出了澄黄的颜色。
推门进去,没在榻上见到秦霁的人。
往里走了几步,才在另一侧看见她,人趴在案边睡着了,裹在斗篷里,露出的半张小脸冒着团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