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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离开祖宅,某人靠在椅背上悠悠道:“好人你做,坏人都我来当。”
路栀深切地嗯嗯两声。
“我等下要去我姐那里,你看你是回公司,回家,还是去找井池?”
“我就在车里等你。”
但事与愿违,路栀刚下车,就碰到翘班的井池。
井池远远跟她打过招呼,目送她离开后,光窜进车内:“哥哥,今天怎么忽然来找人家了?”
傅言商面无表情把人推开两米远:“宗叔。”
“啊?”
“找个袋子来,准备吐。”
井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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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栀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再来。
今天的小少爷没睡觉,坐在婴儿车里啃玩具,她记得之前就看过科普,说婴儿感知世界的方式,就是靠尝。
路盈正在旁边看书,阿姨在旁边消毒玩具,严格检测小少爷的一举一动。
路栀:“你昨天回家啦?”
“对,正好回去拿东西。”姐姐说,“还找他们要到了你当时去美国的导游和房东,好在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换。”
路栀凑近:“他们怎么说?”
“导游说本来安排你们去中央公园,但那天你们改了自由行程,去了帕伦克街。”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都快十一年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路盈看着她,复述说,“因为那天在帕伦克,正好生了枪战。”
……
路栀怔住,一时间没有再问。
路盈说:“我又问了当时的房东,她也记得那场枪战,因为离她的房子不远,能听到声音。我问她,那天有没有生什么,她说不清楚,郑阿姨没有和她说,但是枪战声响起之后不久,找三楼的她借了测温枪,也就是温度计。”
“借测温枪之后不久,郑阿姨就带你回国了。”
路栀一瞬间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窒息感撷住,脉搏都开始横冲直撞地加,一颗心忽上忽下,好像与死神相距极近。
怪不得她会害怕枪声,原来她和傅言商十七岁时遇到的,极有可能是同一场。
心脏像泡到一片海水里。
她问:“美国持枪抢劫案多吗?”
“很常见。所以后来妈没让你再去过美国了。”
她长长舒出口气,瘫坐在沙上:“我肯定看到现场了,看到了所以被吓到,然后烧,郑阿姨怕家里人怪罪,就立刻带我回了国。”
路盈的猜测也是这样:“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如果你能想起来,就更清楚了。”
她最近得到些苗头,眼前也偶尔闪现过片段,不知道是不是有关于这件事情,她猜测大概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大脑为了自保删除掉了那段记忆,否则会对年仅十岁的她带来巨大创伤,于是抹去之后只留下了对声音的本能恐惧,要想起来,估计还是得被刺激一下。
路栀循着事件去回忆,太阳穴开始被牵得隐隐作痛。
路盈拍拍她:“没事,到时候慢慢恢复吧,用力想头会很痛。”
她总感觉自己要说什么,但很快被姐姐打断:“对了,我在我房间正好翻出一个这个,是不是你的?”
一只极其精巧的搪瓷珐琅音乐盒,色彩浓郁复古,宛如油画,雕花镜窗包裹四周,细腻生动,拨开开关,镜窗会缓缓打开,露出中央一只正在弹钢琴的兔子来。
她记得,这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学会钢琴,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意大利的纯手工定制,她自收到起就爱不释手,将兔子搁在中央,雕花窗就会开始旋转,正上方的金属花瓣也会缓缓绽开,她一度走哪带哪,把那个玩偶就放在最靠近右手的口袋,晚上睡觉也要放在枕边。
很久没看到了,原来在这里。
“我后来找过好多次,”她说,“一直没找到,还以为弄丢了。”
路盈笑:“估计是哪次你带到我房间里来玩,忘记带走了,我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