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此人是个小角色,且惯爱与皇城司作对。
苏芷看了赵楚之一眼,问:“尸体可验明了?”
赵楚之朝苏芷身后张望两下,没看到他最敬仰的沈廷尉。
他不甘心地嘟囔:“回苏司使的话,仵作都验明了。”
苏芷下马,信手将马缰绳递给一旁的侍人。
她朝赵楚之伸手:“验尸书拿来给我瞧瞧。”
赵楚之修炼不够,这就忍不住脾气了,冷声道:“苏司使,此案分明是由我们大理寺接管审理的,验尸书还没过沈廷尉的眼,您捷足先登掠走了,恐怕不太好吧?”
他才不会让皇城司的跋扈察子们夺功呢!
苏芷挑眉:“本使奉皇命督办此案,沈廷尉看得,我却看不得吗?你是想抗旨不遵?”
“下官不敢。”赵楚之咬牙,只得从怀里拿出一卷文书递上去。
还没等苏芷接手验尸书,她的身后便响起了沈寒山清润的嗓音:“苏司使要看验尸书,同我说便是,何必心急火燎向我的佐官讨要?横竖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沈寒山这话里话外满是不爽利,他只觉得失策,没能第一时间接手案卷,否则现下里,同苏芷唇舌交锋你来我往的人,便是他了。
苏芷听到沈寒山的声音,顿感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回头,同沈寒山凉凉道了句:“我没那么多时间同你耽搁,既仵作有了结论,我就先去校验死者致命伤处了。”
苏芷接过赵楚之递来的卷轴,头也不回地迈入死者的家宅。她哪有心思和沈寒山打眉眼官司,专心查案,早日交差,及时摆脱沈寒山才是真。
而赵楚之见到沈寒山,真如见到救星一般,殷勤上前嘘寒问暖:“沈廷尉,你可算来了。好在下官撰写了两份验尸书,这份独独留给您的。”
他当沈寒山先前的话是替自己解围,内心对沈寒山的崇拜与感激又多了一重。
赵楚之不免心间感慨:沈廷尉果真辛苦,竟能忍常人所不能,对这样的泼辣户还能喜怒不惊,摆出好脸色,实在是辛苦至极。
闻言,沈寒山凉凉地问:“你早知苏司使会来,却存心刁难她?”
“确实是一早便知皇城司的官吏介入了……”赵楚之听出沈寒山语气里的薄怒,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不蠢,才一瞬就明白过来沈寒山的苦心——沈廷尉其实是担心他开罪了杀人如麻的苏芷,会被人穿小鞋!故而悉心提点他,明面上不要犯尊卑错误!多好的上司啊,总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为他打点一切。
赵楚之感动地落泪,他眼眶潮红,吸了吸鼻腔,哽咽:“沈廷尉,下官知错了,下次我必然会对苏司使礼遇有加。”
沈寒山愣,他此前的话说得很重么?把赵楚之吓哭了么?
沈寒山一贯是以亲和语态御下,没料到一撞上苏芷的事,竟这般沉不住气,一程子就破功了。
他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抚:“罢了,下不为例。”
“是!全听沈廷尉的。”赵楚之小心掖去泪花,尾随沈寒山进宅院。
他只觉得白日之下,沈寒山的背影高大伟岸,周身镀金光,好似神佛一般辉煌,照亮了他。
由此可见,人的思想确实有参差,至少沈寒山同赵楚之的心思,必然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