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钱财多少已经不重要了,要紧的是,舞伶高升了,入得沈寒山的眼,可进入沈家当妾室或是侍婢了,真是有福气!
县令哪里敢要沈寒山的钱,连连退让:“沈提刑何必客气,这点钱,下官出便是了。”
“收下吧,沈某没有赊账的习惯。”沈寒山阔步抬腿,作势要走。他不留县令讨价还价的余地,一门心思要领走人。
县令看着沈寒山行色匆匆的仪态,也知他是想办何等风月事,再拦就不美了,毕竟一个色令智昏的男人,听不得劝。
县令委婉恭送两句,看着抱着女子还能如松如柏行动自如的郎君,感叹:“年轻真好,腰力真好。”
作者有话说:
沈寒山将苏芷抱上马车,这车是叶主簿特地从车马行雇来接应两位上峰的。
苏芷的脚甫一落地,她挣开身上长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朝沈寒山颊侧击去。
掌风如刀,来势凛冽。
“啪”的一声,沈寒山避无可避,死死挨下一拳。
郎君头受力一偏,他的嘴角沁出一道血痕,星星点点落衣上,洇出不大不小的红晕。
苏芷恨极了,她杀红了眼,想要再揍,却想起沈寒山官场身份,硬生生忍住了。
她切齿,上前一步,紧紧攥住沈寒山的衣襟,怒不可遏质问:“耍我很好玩吗?!”
苏芷没沈寒山高,即便胁迫人也只能仰望对方,带有一丝滑稽感。
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小娘子,沈寒山莫名笑了。他云淡风轻抬指,以粗粝指腹,轻轻掖去嘴角血迹。
他不疾不徐、不羞不恼,姿态娴静,似乎没把苏芷的怒火放在眼底,又似满不在乎她的恼意。
看啊,苏芷最讨厌沈寒山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仿佛世间最狼狈的,独她一人;最沉不住气的,也独她一人。
任何时候,沈寒山都这样得体随性,像个风度翩翩的假人。
他算无遗策、他聪明绝顶、他年轻有为,人人称羡……苏芷讨厌堪称完美的沈寒山。
他作弄她、欺辱她、戏耍她,丢她一人难堪,最终却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是他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是他让她疯魔的!
可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孤高冷傲,她对他不敬,没人知道沈寒山皮下是个什么样子,而苏芷自始至终都明白——这厮天生是邪骨坏种!
苏芷越想,血气越上涌,她死死抵住沈寒山胸膛,将他困于车壁。
苏芷厉声喊:“沈寒山,你说啊!”
沈寒山总算开口了,他眸色讳莫如深,探指触上苏芷紧绷着的唇,柔声喃喃:“我救芷芷于危难之中,你不报恩,反倒怪我吗?”
苏芷撇过头,避开他毫无边界的触碰。
“胡说八道!你分明是蓄意折辱我……”她不蠢,不会信他的鬼话连篇。
苏芷咬紧牙关,一声声控诉他的罪行:“明明你能寻借口带我走,你偏不。你留下我,只不过想看我出丑。你知我骨性,还逼我扮娇娘状……沈寒山,我早看清了你的险恶心思!”
他无非是想折断她高傲筋骨,将她从高岭拽下,伴她堕入无间地狱。
他,从未有过好心。
寥寥几句,沈寒山明白了苏芷所思所想。
他从来不知,她的自尊心这样强。他是想见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怀有微乎其微的偏执。可他骄纵她,不想伤她根本,倒没有苏芷说的那样恶劣。
只是……沈寒山居高临下,俯视眼前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苏芷,又满腹慈悲,觉得她可怜。
苏芷挺直了脊背,如同寻常日头里摆着皇城司使姿仪。
她白皙如雪鹤的长颈微微颤抖,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