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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开窗,转身去了洗手间,她一只手握着牙刷在牙齿上机械地刷着,另一只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还在过直播内容。
高中毕业后孤儿院就不再提供资助了,院里的孩子们会随着高三暑假结束,从孤儿院“毕业”。
成绩不好的孩子,会在这个夏天早早踏入社会。
但孤儿院里成绩好的孩子很多,其中运气好的能等到社会人士资助上大学,运气不好的就勤工俭学。
秦见君跟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一样,高考一结束就去打了暑假工。她成绩好,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但没等到社会人士的资助,老师们都以为她会勤工俭学,结果她却拿着一个暑假的工资说要去学厨艺,不上大学了。
离了孤儿院,没人能管她,老师们象征性地劝了劝,见她不为所动,便都说她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剑走偏锋,以后有她苦头吃的。
直到几年后秦见君的视频红遍网络,才算狠狠打了几位孤儿院老师的脸。
秦见君想开自己的餐厅,必须积累金钱,比起去酒店当后厨,自媒体来钱更快。于是她四年来没日没夜地写脚本、拍视频,慢慢地变得小有名气,这才开始上直播、谈合作,慢慢有了大额收入,今天是她这三个月来唯一的休息日。
出门前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就快攒够了。
休息日被打扰的不满消退了不少,她拿着伞进了电梯。
外面还是狂风大作,但好在没下雨,她顶着风挪到了地铁口,中途好几次差点被风刮跑。
地铁运行时车厢里有呼啸的风声,秦见君正盯着漆黑的玻璃窗发呆,忽然觉得额头刺痛,似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
她伸手摸了一把,没有任何问题,玻璃窗上的倒影也清楚展现了她光滑的额头。
秦见君仔细感受了一下,那痛觉忽然又消失了,还没来得及疑惑,语音就播报了她要下的站台。
出了地铁站,秦见君就把刚才的事忘到脑后了,她凭着记忆找到了辣甜甜公司大楼,大楼高层窗外还挂着吊脚手架。
这楼有三四十层高,那脚手架挂在靠顶楼的位置,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看着实在吓人。
秦见君加快了步子想赶紧通过,抬头正看见李小姐在一楼旋转门内,李小姐显然也看见了她,一边向她招手一边走过来。
秦见君看见李小姐后,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脑子里自动浮现了直播相关的东西,以至于旁边的呼喊声传来时,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恐慌的氛围比尖叫声更早包裹住秦见君,她下意识抬头,看见刚刚还挂在楼外侧的脚手架在视野里越来越大,那一瞬间她手脚冰凉不得动弹,瞳孔放大的瞬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
嘶……头好痛……
“醒了吗?”耳边传来一个女声。
“好像醒了。”这是一个童声,辨不出男女。
秦见君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好几圈,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
入目是几根木房梁,上面搭着草,隐约能看见有几处还透着光。
她缓缓转过头,床边探着一位妇人和一个男童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醒了!”男童叫了一声,身旁的妇人迅速红了眼眶。
秦见君的目光下落,看见妇人和男童都穿着布衣,是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种,她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自己也穿着布衣,粗糙的布磨在身上很刺挠,尤其还不保暖,她手脚冰凉……
什么意思?
她眨了眨眼,感觉额头刺痛,连忙伸手捂住,却摸到一片滑腻,翻开手掌一看,是一滩绿汪汪的黏糊液体。
“你别摸脑袋,当心把草药抹掉了。”那妇人伸手去拉秦见君的手腕,秦见君愣了一下,但并未挣脱。
眼下这情景看着怎么像穿越了?没人这么无聊先把自己打伤再运到横店去拍戏吧?
秦见君张了张嘴,发现上下嘴唇干到黏在一起了,她强行张开嘴,嘴皮撕破,一股铁锈味窜进鼻腔。
妇人见了,忙转身从矮桌上拿了个粗瓷碗,又掀开了屋子角落的小水桶,舀了些水装进碗里递给秦见君。
一碗冷水将秦见君干涸的口腔和食道都给滋润了,她放下碗哑声问:“现在是哪朝哪代?”
妇人听了,愣了愣,一旁的男童先开了口:“娘,姐姐脑子摔坏了?”
娘?姐姐?
秦见君转头去看那男童,五六岁的模样,看着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那男童被秦见君盯得有些不舒服,往妇人身后挪了挪,喃喃道:“娘……”
妇人有些犹疑,但还是回答了她:“大荆开洋七年。”
秦见君微微蹙眉,从未听说过的朝代?这就难办了,要是历史书上的朝代,好歹能知道一点民俗民情、预测一下未来大方向,这下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她躺回去重新闭上眼,身侧妇人和男童还在说话,寒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缠在她手脚上,冻得她连心都僵了。
明明差一点就攒够钱开店了,怎么就突然穿越了呢?
叹息无用,她逐渐放松了手脚,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
来都来了,大不了从头开始!
想到这里,她睁开眼坐起身,面对着那妇人,想喊她,又有些喊不出口,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娘……”
这种称呼父母用的词语她实在太陌生了,无论是“娘”还是“妈妈”,都太陌生了。
或许是老天觉得她无父无母太可怜了,让她来享受家庭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