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大概比瑞格斯大上一、两岁,看起来很年轻。修长的身材,干净的衣着,黑色的短发很整齐,显出该有的良好外表,深邃的黑色眼睛给人安静而有修养的感觉,现在很少年轻人有这样温文尔雅的气质。
「赛文,帮他准备一个房间。」瑞格斯一边说,一边坐到沙发上。对他来说,与浮德保持距离,就会觉得安全一点。
赛文向浮德微微一鞠躬,「欢迎您来到史蒂芬家,希望您在这里住得愉快。」
浮德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请带我去房间,我想先洗个澡。」
他接过浮德的手提箱,交给旁边一个佣人,然后走在前面,带浮德去客房。
瑞格斯只能在旁边瞪着这一幕,他不知道浮德怎会如此理所当然的接受自己管家的服务,而且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忽略了他?
看他们两个人走上楼梯,瑞格斯伸了个懒腰,喝了一口佣人递来的水,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梵音的死有些意外,但是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杀手这样的工作本来就很难安全退休。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威廉喜欢梵音,为什么还要他去杀人呢?他又想起威廉温柔的把梵音搂在怀里的画面,那么温柔的眼神,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温柔得不像是那个威廉舅舅。
威廉知道梵音死了吗?他知道了会难过吗?瑞格斯微微闭上眼睛,阳光斜斜的照进大厅,有种悠闲的感觉。
这个世界有太多可怕的事情,也有太多的不得已,就像梵音必须做杀手,也必须为他杀过人付出代价,可做为他的朋友,他希望能找出凶手,他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瑞格斯不需要再按时起床,因为他不用再去安全部上班。后来想想,资料室里的生活简直幸福得像在作梦。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浮德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浮德安静的站着,就像一个优雅的绅士,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他的目光一样,转过头朝他笑了笑,「早安,瑞格斯。」
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自己的房门口有指纹辨识器,只有赛文和自己能进来,怎么浮德就这么平空站在自己面前了?!
「早、早安……」他愣愣的回答。
浮德慢慢朝他走过来,轻轻的坐在床沿,看着他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只是感到惊讶而已。」瑞格斯对自己心理建设,他根本没有理由怕浮德,虽然他们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但这不代表下属就没有人权了,「你不能随便进我的房间。」
「抱歉。」浮德一笑,「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不安?」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我通常会觉得不安。」
才怪,我觉得你在我家过得挺惬意!瑞格斯瞪着他,心想,不安的人是我才对。
他原本以为工作可以轻松一点,不用按时上下班,可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他现在依然是按时上下班,不过是按浮德的时间。
用过早餐后,瑞格斯和浮德一起开车到了安全部的联邦紧急事务管理总署检验科。一般来说,如果有人死了——不管是死于意外还是谋杀,尸体都不应该放在国土安全部。不过梵音的尸体不在警局,而是在安全部,看来他的死,果然不是件普通的杀人案而已。
其实联邦紧急事务管理总署是个独立部门,不归安全部部长管理。这个部门除了公开处理相关自然灾害、瘟疫流行之类的专案,还在暗地进行许多调查,与fbi以及特勤处有勾结。所以,署里有个停尸间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检验科的走廊很长,旁边有一扇扇门,门旁都有特制的读卡器和指纹辨识器。瑞格斯没有来过这里,他只是跟着浮德走,走过一扇扇门时,他想着也许门里有人在研究外星人的尸体也不一定。
日光灯的光线明亮得有些苍白,冰冷的照着这条长长的走廊,瑞格斯听见皮鞋叩在地上发出寂寞的声音,他的手里紧握着那份文件。虽然他不太想和浮德待在一起,但是如果他能带自己找到凶手,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浮德忽然停了下来,瑞格斯走在后面一时煞车不住,向他撞去。浮德很有风度的侧过身,用手轻轻挡在他前面,防止他摔倒。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浮德看着他轻声说。
「噢……」瑞格斯应了一声,站直身体,并没有回应浮德的话,他看到他们正站在一扇门前。
伸手推开门,浮德绅士的让他先进去。瑞格斯犹豫了一会,和门口的读卡器和指纹辨识器做了比对后,才走了进去。
刚进门,瑞格斯马上听到关门声,浮德站在他后面。没想太多,他开始打量这间房间,他记得房门口贴着检验科r8的名牌,和所有署里的名牌一样,黑色的大理石上刻着白色英文字,不过进来后,瑞格斯有点不适应房内带给他的感觉。
这是个很宽敞的房间,靠墙边放着两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三盆可爱的小植物,地上铺有红色的波斯地毯,白色墙上架出一排格子,放了一些奇怪的装饰品,还有一堆厚厚的书。
没想到在这么严肃的地方会出现这样的房间。
「噢,浮德大人!」一个女人从另外一扇门后面走出来,看到浮德就笑了起来,「我以为您会晚点来呢。」
浮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瑞格斯看着这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金色短发整齐的别在耳后,身上穿着运动型的t恤,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正笑着看他们。
「您的朋友?」女人打量着瑞格斯,一边走近他们。
「不是,是向导之类的。」浮德说,「我对美国还不太熟悉。」
「那么,要一起进去吗?」女人微笑询问。
「我当然也要进去。」瑞格斯肯定的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梵音,他才不会做这个男人的向导或助理。
女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浮德,浮德轻轻点头表示允许,女人才将他们引向另一个房间。
办公室的另一边,是一间低温的停尸间。
女人熟门熟路的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是梵音的尸体,尸体呈现生命失去的灰败,上面结着薄薄的冰花。
「他生前一定是个美人。」女人迅速下了评论,「难道亚洲是连男人也漂亮得过分的地方吗?」
梵音的尸体安静躺在那里,黑色的长发散在身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美丽。他长长的睫毛轻阖着,薄唇倔强的抿起,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女人见谁也没有说话,于是又说:「那么我来说明一下——致命伤是在头部眉心,从伤口看应该是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初步断定是p229型——那家公司已经被德国收购。」
她顿了顿继续说:「从伤口来看,子弹大概还穿过了什么东西——很有可能是枕头,」她在身上找了一下,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