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榭让虞渊自己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坐下,与他对谈:
“徒孙你来得凑巧,要是再晚半个时辰,我就要启程去中州了。”
虞渊从修真界简史上知道,这一年中州与鬼界交界处裂开一条永远合不上的缝,群鬼爬到人间肆虐,万民流离,整座中州已沦为焦土。若非云崖镇出现,中州只会沦为人鬼交战的战场,需要拿源源不断的人命去堵这个窟窿。
而光阴长河再往后便没了漩涡,谢榭死在云崖镇建成的这一年。
“一定要亲自去吗?”尽管知道这只是一段过去的时光,再如何干预都只是徒劳,但虞渊还是苍白问。
如果谢榭没有死的话,师父现在或许就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阵法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没有我,云崖镇造不成,所以我必须去。话说你这么问,不会是云崖镇没建成,还把我反噬死了吧?不可能啊,我改良了三百多版,只有这版最贴近中州地脉走势,最有可能成功……”
“师祖,云崖镇建成了,但你还是死了。”
“是仙盟哪个鼠辈?在下既不要名也不要利,只想干完这票金盆洗手带燕燕和流景回关外,他犯得着这么缺德还卸磨杀驴么!”
谢榭怒拍桌子,一脸不忿。
“大概率,是重奕吧。”
虞渊斟酌回答。
谢榭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随即又像是被抽干所有情绪和力气般瘫倒在地。
他凝视着虚空中的一个小点,忽然道:
“徒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谢榭:这不是拳拳慈母心么,哈哈……
第96章殊途者如何同归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仙盟还未成立时,人间有一个大派,名叫凌云宗。”
多数故事都以俗套的“很久以前”开头,泛着黄染着灰,即使叙述者的语调再平静,也不免给人一种遥远得触不可及的感伤,
“凌云宗内有一位姓谢的仙子,喜四方游历,惩恶扬善,她在游历人间时从洪水中救下一个婴儿,怜他孤苦无依,便收他为徒,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婴儿身世无从考据,也就随了她的姓氏。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师父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他两岁时,一向独来独往的师父在斩妖除魔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人一双眼睛长在天上,傲慢又自负,性子十分讨人嫌。师父与他结伴追查一伙魔修,一路上常大小误会争执不断,没个消停。事了后师父因宗门传召离开一段时日,不便带徒弟一道,那人居然自告奋勇地替她代为照看徒弟,真是奇也怪哉。”
“徒弟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男人不待见他。但他跟着男人过了整整一年,男人每日笨拙地给他梳头穿衣,手忙脚乱地做饭给他吃,还要一脸嫌弃地唱歌哄他睡觉,样子狼狈又滑稽。徒弟也意识到男人就是只纸老虎,渐渐不再怕他,开始叫他叔叔。”
“一年之后,师父回来了。男人同师父表明心迹,成了师父的未婚夫。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不待见我是以为我是师父的私生子。”
谢榭说到这里时,笑得眼里都冒出了泪花,
“你不知道,他选择的表白地点是荷花池边,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我师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转身就走,然后他开始大声了,但还是结巴,说完之后,还没等师父回头,他自觉无地自容,一头栽进荷花池里了哈哈哈。后来世道纷乱,魔族肆虐,诸门派各自为战,他们见世间疾苦,便有了统合诸门派为一体,共御魔祸的想法。”
“没错,徒孙,我现在给你讲的,就是我从前的故事。”
谢榭伸了个懒腰。
谢榭不会无缘无故讲一段往事,虞渊预感到什么,沉默片刻后艰涩问:
“那个男人……”
“不错,正是重奕,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榭说到这里时,激昂的语气忽然垮了下去,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神色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