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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王小山开会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今年市教育局要推行绩效改革,渔场学校先行试点,教师工资和课时挂钩,每位教师每月工资扣除2o%作为绩效工资,在每学期末根据考核结果放绩效工资。这个决定一下子炸了锅。大家的意见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第一,实行教师聘用,难道教师们都不吃财政饭了?第二,实行绩效考核不应当扣教师的工资,应当从其他渠道出资金。
教师们议论纷纷,王小山板着脸,敲了敲桌子,待大家静下来:事业单位实行聘用制这是全国的做法,不用讨论,实行以后你们也还是国家的人,这个放心。第二,实行绩效考核,就是要治治有些人的懒气,大家看看,一年来有的人累死,有的人闲死,到头来,干多干少工资都是一个样,你们愿意吗?我听说去年有的教师一个学期都没有教过一节课,你们说哪个学校有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听出来这句话是在说叶飞,有人悄悄地望着叶飞,叶飞的脸上演着红黄绿色彩的战斗,这几天他天天琢磨着如何和王小山搞好关系,本打算这个星期六去王小山家走动走动。没想到现在王小山直接就点到他了,热血拉着愤懑占领了大脑,号召着他“呼”地站了起来:“王校长,我没教课不是我的事,是学校没有安排我教课!”
王小山“啪”地重重一拍桌子,哪料到一下拍到别在桌布上的一根大头针上,直扎进手心,但在这关键立威信的时候,一定不能松劲,他嘴上说着话,心里忍着痛,暗自较劲把手掌从大头针上取下,呈现给大家的面目就严厉的有些狰狞:“你什么意思,我说你了吗,我点你名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吵大闹!”
教师们暗自想,这叶飞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的王小山,一句话把王小山气成这样?看来是得罪的深了。
叶飞更是面红耳赤的愣住,这是工作以来他第一次和别人生冲突,而且还是领导。
王小山接着道:“教育改革势在必行,市教育局已经定了,谁也阻挡不了,今天开这个会不是让你们讨论而是让向你们通报,更不是让你们捣乱,下面请教务处主任谢建国给大家宣布一下改革方案。”说完翻过手掌暗自查看了一下伤情,所幸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接着威严。
谢建国宣读了改革方案,原则上每位老师按上学期所教课程和学校签定聘用书和责任状,教得课程越多,考核分值越高,年底奖励就越高,并要求一个星期内全部签完。
通报完王小山询问了几遍还有什么意见,刚才王校长对叶飞的威慑还在教师的心中萦绕,哪有人再提什么意见,于是顺利散了会。
接下来几天教师们都忙着签聘用书,叶飞忽然现自己没有岗位,因为他上学期没有教课,是校长助理,可是这个校长助理是个虚的,换了校长,当然也就不存在了,他实际上从事档案文书工作,但学校没设这个岗位,所以叶飞竟然没有岗位。
叶飞只好硬着头皮找王小山,王小山吼了他一顿后,让他找谢建国,找到谢建国,谢建国永远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没有意见,具体聘用由各班班主任负责,你去问问,只要哪个班主任同意就行。
这明明是搪塞,没有校长的同意,谁敢给他调配课程!何况如果把课程调给叶飞,等于从其他老师那里分羹,又有谁心甘情愿!
这种考核机制下,叶飞忽然现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无奈之中,叶飞挨个想着找哪个班主任合适,李校长在位时感觉谁都对自己和和气气,自己和每位老师关系都相处十分友好,现在才现能找得人太少。
叶飞心里悲叹一声:“虎落平原被犬欺啊”!
蔡玲儿、齐明倒是可靠,但不是班主任,他思前想后,只有去找黄勇,这人也还算够义气,叶飞找了几间教室,总算遇见黄勇。
黄勇本是代课老师出身,深切领会校领导的权威,对叶飞他是同情的,对校领导他是服从的,此时躲闪着连正眼都不敢瞧他:“兄弟,你也不早说,你看……我们班的老师……已经够了,再到别的班去看看吧,我还得上课去……”说着躲开了。其他老师也赶紧走开,如躲瘟疫般。
叶飞虽然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心里还想碰碰运气,果然还是碰了钉子,他垂头丧气走回自己宿舍,蔡玲儿却来找他。
“还好,总算有一个愿意理我的。”他苦笑一声。
“你也别怪他们,谁都知道王校长爱整人,现在谁也不敢帮你。”
“那你还不离我远远的?”叶飞惨笑着。
蔡玲儿并没有接这句话:“我觉得你最好去找王校长,只有他点头才有人敢用你。”
“我找他干什么,道歉吗,我错在哪里啊,我怎么说?”叶飞赌气道。
“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你没错,可他就算是只疯狗,现在不也当着校长,占着上风吗?”蔡玲儿道。
叶飞解气地笑起来:“好啊,你真大胆,敢这样骂校长,我还没这样呢?”
“还不是替你着急!”蔡玲儿掘起嘴。
“谢谢你,现在才知道谁对我好,可是头可断,血可流,反正我不会去找他。”
“你怎么死硬呢。”蔡玲儿干着急,又没有办法说服他。
眼见开学两个星期了,学校还是没有给叶飞安排课,他每天耗在办公室里却又无所事事,别人都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独有他定海神针般地牢牢杵在办公室,叶飞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已煎熬地要崩溃。
星期五,王小山召集教师会议,总结了开学以来的工作,强调从总体上讲这次聘用工作进展顺利,也得到了教育局的肯定,但是也存在一些问题,如个别同志存在无人聘用的问题,让学校很头疼。
这当然说的是叶飞了,两个星期来,叶飞内心已煎熬到极限了,现在实在忍无可忍,真是满腹憋屈加怒火,大声抗议着:“王校长,我是教育上分配过来的,干什么由学校来给我分配,你现在不给我分工作,让其他老师来给我分,这合理吗?”
王小山上次拍桌子扎伤手,这次长了记性就和气地平抚着桌布,果然又感应到一根大头针,暗自庆幸没有拍桌子,否则又要受罪,神情上看起来就是非常放松的样子,他嘲弄似地笑着说:“你是刚分配来的吗,其他老师怎么不找我,不想想自己的人缘,老想着替自己找理由。”
叶飞本来拿着一本书正在漫无目的的翻看着,现在拿着书本狠狠一摔:“你是校长,当然怎么样说都有理由!”说完站起身要走。
王小山拉下脸,立即威严无比,吼道:“你走,你敢走算你旷工。”
坐在一边的黄勇鼓起勇气拽住叶飞的手臂,低声哀求着:“别使性子!”死命地拽住不让他走。
叶飞确实也有点担心被记旷工,就势狠狠地坐在凳子上,算是抗议,屁股却硌得生疼,只得皱着眉毛把疼痛压下来。
王小山冷着脸继续道:“聘不上岗位脾气还这么大,学校绝不能养闲人,以后后勤送水、花草养护就归你负责了,把其他老师解放出来专心教课!”
东方红渔场地下水碱性大的无法饮用,老师们的生活用水都是用推车从2公里以外的地方运送,平时各班老师轮流带着学生去拉水,现在叶飞成了专业送水工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王校长故意整叶飞,但谁也不敢吭声,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以后叶飞开始天天拉水、浇花、修草,这些事情小时候就跟着父母做,当然没有什么困难,一向在生死边缘上挣扎的花草在他的调理下,虽已步入秋季竟然还长的欣欣向荣。
谢建国重又认了主子,这会和王校长咬着耳朵说话:“看不出他还真是个修地球的一把好手,”说完低声呵呵笑。
王校长“呸”了一口:“他也就这贱命,什么狗屁大学生!”
这段时间,叶飞才领略到什么是人间冷暖,仿佛他得了麻风病似的,学校的老师们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黄勇出于自保,只在没人时才做贼般地和叶飞聊上几句,算是给自己良心上一个交待。所幸蔡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着她,也许是将要调走,也许是有盛军撑腰,王小山也没为难过她。真正让他感动的倒是齐明,这只脑容量小的驼鸟颇具哥们义气,上学期还把他当做情敌,现在忽然又成了死党,只要叶飞拉水回来,齐明有空总会帮他提水、倒水,从不回避,有次王校长见了,扯着嗓子嚷:齐明,你体育课不上了吗?要想拉水,写个报告,以后天天让你拉去!齐明就耿着脖子回到操场上看学生跑步,以后依然如故地帮着叶飞。
叶飞劝道:你这样帮我,他早晚也要废了你,我自己行,你以后别帮了。
齐明道:不会的,每年我给他送好几次礼呢,冲这一点他也不会对我下死手。
叶飞忽然生出许多感慨,总觉得齐明是学体育的,大脑简单,像个鸵鸟,其实齐明处理很多事情比自己强多了。
齐明冲动但有侠义精神,也许人生的道路上,这算一个真正的朋友。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花草逐渐枯黄,不必再伺候它们,除了拉水似乎没有什么事可做,人啊,忙起来心里烦乱,真正无事可做时又无比的寂寞空虚,尤其是别人忙忙碌碌,自己只能驻足观望,更让人失落、无助。这段时间,叶飞觉得和学校越来越疏远了,甚至感觉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那么多余,有时教师们在教室里正开着玩笑,聊着天,他一进来,老师们立刻静了音,每个人都开始忙碌着。
“这里根本不属于自己,这里自己纯属多余”,叶飞悲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