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这一点,沈敖其实不大认同的,但他不能成天脱身去远郊,有些事情动手之后,只会更加谨慎,君不密失臣,臣不密,他只会比以前更加谨慎,轻易不再接触燕长庭那边。
梁太后每次偷出宫,都是他的心腹安排并送去的。
两人争执多次,拗不过梁太后,直到几年后,燕长庭反杀太监总管,他直接把孩子接进自己府里了。
燕长庭怔怔盯着梁太后,尘封的记忆,血腥的画面,一桢桢迅翻过。
耳边是这两人在说话,他手足冰凉,不可抑制地战栗。
突然之间,不需要多说。
五雷轰顶
他从小知道的身世竟是假的
他以为的血海深仇其实不是他的血海深仇
他的父不是他的父,他的母不是他的母,魏太妃也不是他的祖母,他们其实另有其人
甚至,他从小经历的,影响他一生的血腥一切,都是人为的。
甚至是他的亲祖母的亲自安排的
梁太后倏地抬眼看他“如今总算有个男人样了,杀了魏太妃马上回去,听见了没”
这个尖锐的女声,和记忆中重合在一起,他杀了乳母之后,对方满意的笑脸。
那轻笑声变得尖锐,在他脑海里无限拉长,和此刻梁太后又几分扭曲的凌厉面庞结合在一起,燕长庭眼前黑,目眩神晕,他用手扶着鸱吻,才不至于摔倒下地。
“呵,呵呵。”
他哈哈笑了起来,他感到荒谬,仿佛一部戏剧,滑稽得不可思议眼前熟悉的师父,还有陌生的梁太后,或许他们都各有各的原因和苦楚,可这并不是把他置于这个境地愚弄的理由。
他们做之前,有问过他愿意吗
他一点一滴接受了魏太妃,将她视之为亲祖母,你们说剥就剥,他是个人你们知道吗
脑子嗡鸣,钝钝的痛,眼前甚至蒙上一层薄红。
“你们做梦,你们做梦”
“你们做梦”
他嘶喊出声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瓢泼大雨陡然浇下。
他这一生,不,两生,就仿佛一个笑话。
他的阴郁尖锐和离群孤孑全部都不是偶然。
胸腔仿佛炸裂一样的生痛,燕长庭霍地掉头,迎着暴雨,掉头冲了出去。
天明。
燕长庭独自坐在帅帐之后。
大打一场,他不管不顾,狂奔回营。
他尤自带一丝侥幸,可命人私下查探之后,都是真的。
魏太妃确实要置他于死地。
燕长庭呵呵笑着,他的心,冷然一片。
直到听见马蹄声,是沈箐。
沈箐来了,他才从呆坐的状态中醒过来。
燕长庭下意识按住胸口的暗袋,把那枚小铜钱抓出来,紧紧捏在手心。
沈箐终于找到他人了
“燕长庭”
她恼道。
沈箐一把撩起帐帘,她真被他气得有些急了,那天燕长庭直接抢了小铜钱,掉头就走,并且一直避着她不见,可把她急坏了。
燕长庭慢慢站了起来,他一身黑衣甚至有些干了,灵蛇剑放在案上。
他怔怔看着她。
燕长庭有些异常,但帐内没有点灯,看不大清,要是平时,沈箐大约也能察觉的,但她实在生气,小铜钱对她太重要了,而燕长庭抢她东西还一直避而不见长达半月,她实在恼得很了。
“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