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魔尊会用这样的方法为他疗伤。
他被魔尊弄得很疼,蹙紧了眉,眼泪止不住地流。体内的伤势却在好转。
“你说你不怕疼。可是仙长,你要记好了,”魔尊抱着他,吻去他眼角的泪,在他耳边低语,“这世界上,只有我能疼你。”
“谁都不能绕过我碰你分毫除非踏过我尸体。”
他早已不信世间承诺,当时并未将魔尊的话放在心上。
奈何魔尊确实说到做到。
他一直记得,即便最后到了那样再无退路、求生无望的时刻,这人依旧在护他周全。
叶云澜停下脚步。
“你师父刘庆,现在在哪里”他问袁咏之。
袁咏之额角又有冷汗渗了出来,他寻思叶云澜问这个问题的缘故,含糊道“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闭关时出了些小差错,正在养伤。”
叶云澜内心却已有了猜测,剑尖抵住袁咏之背心,“说实话。”
“你不能动我”袁咏之忽然提高声音,“我师父原先是内门药峰长老,其他峰不少长老都仰仗于我师父炼制的丹药,你若把我伤了,即便你是内门弟子,也定会受到严厉惩罚”
叶云澜无视他话语中的威胁,只道“刘庆不是在养伤。”
前世刘庆叛出天宗,仔细想想,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联系袁咏之遮遮掩掩的态度,叶云澜忽然侧身看向那间出诡异声响的屋子,淡淡道“他走火入魔了。被关在这里的,是不是他”
“你怎会知道”袁咏之大惊失色,“师父走火入魔之事,唯有药庐弟子知晓是了,是不是沈殊那孽畜告诉你的”
听到“孽畜”二字,叶云澜目光微沉。
“我叫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口无检点,随处乱吠。”他想到自己此行目的,暂将刘庆之事抛诸脑后,将长剑往前一送,“告诉我,沈殊被关在哪里”
背心传来一点刺痛,令袁咏之一震。
浓郁黑气在他的眼底浮沉。
他眼球慢慢转了转,道“师兄,非是我口无检点。师兄恐怕不知,那孽沈殊身上沾有邪祟不详之物,会影响修行者的气运,这几年来,药庐弟子多遭厄难,就是他所为。他被关在这里面壁受罚,是罪有应得。”
一颗圆珠从衣袖滑下,被他捏在手心,“所以师兄,我想劝你一句,对沈殊,还是避而远之为好不然,师兄以后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袁咏之想,他都这样说了,叶云澜应当会有所犹豫,毕竟修真者最为忌讳之事,便是气运受到影响,没想到对方只是声音微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袁咏之一噎,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响,接着便见叶云澜越过了他,快步走到岩壁尽头,步入一间牢房之中。
正是关押沈殊的那间牢房。
袁咏之忽然听到长剑碰撞的声音,心一突,也跟过去,现那牢房的门竟然大开着。
夕阳已经尽入西山,幽暗光线里,里面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满地是药碗碎片,他师弟徐择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而叶云澜怀里,却抱着那个畜生。
那畜生身上沾满了血,衣物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细瘦手腕上挂着锁链,枕在叶云澜肩头,长披垂,露出苍白脸颊。
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叶云澜刚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昏暗之中,沈殊正蜷在墙角,一个弟子提剑正要劈到沈殊身上。
他未多想,便出剑将沈殊救下。
沈殊见到他来,摇摇晃晃地起身,跌进他怀里,手攥着他衣襟,身体有些颤抖,低低唤他“仙君。”
像是什么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血沾湿了他的白衣,他抱着怀里遍体鳞伤的少年,心尖微疼,道“跟我说说,生什么了你身上的伤都是谁干的”
他舍命救下的人,只是没有放在眼前一会儿,就又被伤成这幅模样。
沈殊沙哑道“是袁师兄把我关在这里,用鞭子打我,说是惩罚我私自外出徐师兄要我喝药,我不肯,他就要杀了我。”
叶云澜听了,忽然转头看向袁咏之,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沈殊只是在此面壁受罚而不是你们私自用刑,谋害同门”
谋害同门是天宗大罪。
袁咏之怎么也不信,下意识道“不可能我用鞭子教训他不假,可徐师弟等着这畜生试药已经好几天了,怎么会故意杀他何况他身上的锁链都断了,那是玄铁所铸的锁链,就算用剑劈斩,也并非一时半会便可弄断”
“试药”叶云澜却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词汇,沉冽眼底中不虞更甚,“你们强迫沈殊试药”
用活人试药,与活人炼药一样,都属道门忌讳。
刘庆犯过类似之事却只是被贬到外门,是因为他所炼“回命丹”与宗门里许多长老有所瓜葛,若换成是袁咏之,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袁咏之变了脸色。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药庐主事的位置,屁股还未坐热乎,此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又看见沈殊从叶云澜肩上抬起头来望他,一双眼眸诡谲阴戾,隐约透出一点戏谑嘲讽。
“我身上锁链是徐师兄斩断的,”他声音依旧虚弱,“徐师兄说,光是杀了我太过便宜,还是猫戏老鼠比较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