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梅目色沉沉,攥紧手心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启唇道:“你怎么在这里?”
源稚泉盯着里梅冷漠如霜的侧脸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微微笑起来,随手又捏起一张空白的纸片道:“这要问问你来找的人了。”
里梅又安静下来。
“宿傩大人……”他低声道:“现在怎么样?”
源稚泉把玩着手中纤小洁白的千纸鹤,漫不经心地说:“除了没办法随心所以地行动之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如说两面宿傩活跃的起劲,他相当厌恶控制着身体的虎杖悠仁所以总是随时随地的刺激对方的心理健康,完全没有他才是后来者的意识,最近看样子还对伏黑惠有很大的兴趣。
源稚泉甚至私底下提醒伏黑惠快跑。
里梅听到两面宿傩的消息后冰冷的脸色微微破冰,他沉默地朝源稚泉弯了弯腰,这是很久之前在他们身边时养成的习惯,直到现在仍然残留着。
源稚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里梅转身离开时却忽然顿了顿脚步。
他似乎又很多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源稚泉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洞悉人心,指尖点点千纸鹤的头顶,口吻随意坦然:“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那么做的,你恨我也没问题。”
就算再重来一次源稚泉也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两面宿傩封印,甚至计划会更加周密安全。
里梅的脚步不再暂停,源稚泉指尖轻轻点了点手中千纸鹤的头顶,看着它晃晃悠悠地从手心中飞起来轻飘飘又悄无声息地朝里梅的方向飞去,然后迅地贴在那身宽大的袈裟夹缝中不动了。
安倍晴明看着里梅带着他毫无察觉的千纸鹤消失在门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千纸鹤询问道:“这种方法从哪里学的?”
小小的千纸鹤是死物制成,上面的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比起用纸剪好形状后再赋予灵体与灵力用来驱使的式神,千纸鹤更加特殊一些。
那些用来阻挡的结界是无法对没有力量的死物做出什么反应的。
源稚泉没有隐瞒,他看着手中的千纸鹤道:“几百年前从一个巫女手里学来的。”
源稚泉看向安倍晴明,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和纸片裁剪后赋予灵体的式神相比气息轻微几乎可以当做没有,但是却不如那些纸片式神可以随意活动做一些杂活。”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扬眉笑起来,然后又接着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在我想不到的时候,你真的长大了很多。”
那些堆叠成小山似的千纸鹤一个个轻盈地飞到了空中,两三个跟着风飞出了院墙,剩下的跟着风缓缓地朝宅邸中那些紧闭着门窗的房间而去,就像在空中无枝可依的树叶一般普通平常,无人在意。
天边的白云逐渐染上暗沉的昏黄,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最后一丝光亮被地平线掩盖,缀在天际的月亮露出弯钩似的的一道光。
里梅终于从陀艮的领域中走了出来,森冷的血腥味在经过源稚泉时飘进了他的鼻端,源稚泉漠然地重复折叠着堆成小山的千纸鹤,似乎乐此不疲,却在里梅将要离开时不着痕迹地曲了曲食指。
掩藏在层层叠叠的袈裟中的千纸鹤飞快地落到了源稚泉的手心,他将那只千纸鹤放到其他平平无奇的千纸鹤中间,没有丝毫差别。
安倍晴明收起了那局棋盘,换上了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
月色如钩,手中还有一杯暖融融的热茶。
“泉水。”安倍晴明忽然询问:“事情结束,你想做什么?”
热茶入口略感苦涩,源稚泉并不爱喝茶,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一点点地抿着茶水,身边的晴明将问题说出后他安静了很久没有回答。
茶水渐凉,源稚泉将茶杯轻轻放在一旁,抬眼对上安倍晴明那双温柔似水的湛蓝色的双眼。
人类是贪婪的生物,从人类的欲望中诞生的源稚泉更是如此,他看着夜色下的安倍晴明沉默许久。
源稚泉说:“想去最高的山顶看太阳落山。”
安倍晴明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他收回视线,自然平静地:“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每天陪他看太阳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