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他看到梳妆台上有一盏煤油灯,旁边放着火柴,也不知还能不能点的着,他试了试,煤油灯火花跳跃了几下,燃了。
室内昏黄,殷白在灯放在了妆台前,环顾着四周,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他叹息一声,坐在了妆台前,他缓缓抬眼,看向镜中之人。
“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殷白自嘲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镜中的自己,身后的床榻上正坐着一个黑发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白衣,黑发如瀑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发隙间堪堪露出了一只漆黑的眼,正紧紧盯着殷白的背影,双眼之中满是汹涌的、压抑的情意。
男伶12
殷白对此事并不知晓,他垂下头,抚摸着早已蒙上灰尘的桌子,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坐在塌上的男人离他越来越近,最后竟直接站到了他身后。
“陆望…”
殷白低低唤了声陆望的名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片刻,他叹了口气,欲要起身时,余光却瞥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瞳孔骤缩。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再细看时,镜子里又什么都没了。
是他眼花吗?殷白回想起刚才镜中的一幕……
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站在他身后,乌黑的长发遮盖住了他的面容,他正伸出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修长苍白的指尖几乎已经要碰到他的脖子,看起来像是有掐他的意图…
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殷白回头在屋子里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人影?
应该是他心力交瘁,太过劳累所致,所以这才看花了眼…
屋子里不合时宜的刮起一阵冷风,殷白有些不寒而栗,他吹灭了灯,迅速离开了这里,走时甚至不忘关上门。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后,门上那已经被破坏符纸,在冷风的吹拂下,晃动了几下,然后随着风飞到了角落。
屋子里灯火再次亮起,幽暗的房间隐约有人影闪动,那人影在室内徘徊片刻,最后落坐于梳妆台前。
他从桌面上拿起早已落灰的胭脂水粉,用细软的毛笔缓缓为自己上妆。
镜中之人,面色苍白如纸,皮肤上隐约可见青色血脉,他的双眼漆黑一片,嘴唇殷红如血,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阴森又诡谲。
他的脖子上正不断沁出血液,上妆完毕后,他从妆台屉子里中拿出一根绣花针,僵硬着关节为自己缝合着脖子上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笑了,笑容僵硬又诡异。
久别重逢,他希望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和自己的爱人相见,只可惜,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生前的模样了,这样应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吧。
他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终于可以与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相见了。
再次来到殷宅时,殷白属实是有些惊着了。
不过两年,大厦倾颓,整个宅子破败的不像话,原先这殷宅的装修风格是中西结合,气派无比,此时此刻,欧式铁门上攀爬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门上还被贴了各种黄色的符纸…
阴风拂过,铁门发出吱呀声,殷白只觉得自己浑身寒毛竖起。
殷宅位置在当地的富人区,夜里本就清净,可现下周围住宅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搬走了,数十幢别墅及宅子空无一人,寂静的只能听到铁门的吱呀声。
殷白深吸一口气,避开那些诡异的符纸,从半掩着的铁门缝隙里悄步溜了进去。
此时此刻,偌大的宅子里空无一人,殷白来到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厅,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缓缓踏入其中。
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和他当初出事那天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地面纷乱,借着朦胧的月光,殷白看见地面上有黑色的印记。
他皱皱眉,低下身子,定睛一看,这黑色印记泛着朱红,这分明是已干涸的血迹!
殷白猛的站起身,远离了几步,可他抬起眼,会客厅内的面上四处都是这样的血迹,甚至连墙壁上都有!可想而知,在他死后,整个殷宅到底遭遇了什么…
殷白深吸几口气,抬脚转身便要离开,可还未等他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
像是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殷白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直炸,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越发清晰,殷白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然而身后却传来了如枯木般的男声:
“白哥儿——你回来了。”
这人声音虽然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可殷白却记得很清楚,是他的父亲——殷向南。
“怎么现在才回来…为父,等了你很久。”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拜见父亲…”
殷向南的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近,殷白僵着身子,似乎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森森冷气,他颤抖着唇,僵硬的转过身,连忙跪在了地上:
“父亲…儿子,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殷白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双脚以及殷向南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长衫,那蓝色几乎发黑,长衫上还印着繁体的“壽”字。
殷白额上冷汗涔涔,殷向南穿着的…这分明是寿衣!
他现在在和一个死人说话!
…等等,他自己好像也是死人…不过他身为亡魂的时候可是有明确规定,不能与阳人直接接触,难道这些小世界里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吗?
“既然…拜见为父,为何…不抬头?”
殷向南说话断断续续的,像是嗓子里卡了什么,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微怒,殷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余光看见了殷向南身上正不断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