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黑发人,难免伤痛啊!”
元蔚叹了口气,正待说话,却见内侍进殿回禀,冯太尉求见。
座上的启元帝目露讶然,元蔚则是垂首淡淡一笑。
不多时,一阵沉缓的脚步声徐徐而至,冯通佝偻着脊背步上殿来,形容之上,满是垂垂老矣之态。
“老臣,参见陛下!”
启元忙叫了平身,吩咐一句赐座,却让冯通连连敬却了。
皇帝关切道:“冯卿的身子可好些了?”
冯太尉拱手道:“多谢陛下挂怀,老臣无碍。”顿了顷刻,便是好一顿咳嗽。
元蔚听得直想笑。
几句场面话说完,启元便道:“正好说的是令公子的事,你到了也好。”说着,便要去唤元蔚。
不想,却是被冯通愈矩给拦了一句。
“陛下,老臣也是听说了羽雁王今日觐见,生恐这些老兄弟们为犬儿之事伤心,一时错了主意,委屈了王爷,更让陛下为难,这才紧赶慢赶前来觐见的!”
元蔚没想到,他这结党营私的话当着自己的面都能说得如此不遮不掩,心中暗暗忖道,想来如今皇帝与太尉之间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糟上许多。
心中一面想着,他近前,躬身拜了一拜:“冯大人。”
冯通连忙回礼:“王爷。”
元蔚就冯冕之死道了两句节哀不幸的话,冯通那头接了,转而同启元禀道:“陛下,犬子之死,是他自己的命数。王爷与世子都是皇亲贵胄,能为殿下们挡灾,是
我冯氏族人的福气,老臣虽愚,却也不敢因此而责赖王爷。”说着,他就着抹眼泪的契机一转眼珠子,才继续道:“更何况此番犬子奉命前往羽雁,就是为接诸殿下进京奔丧的,一路上本就有护卫之责,如今死得其所,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殿中的冯氏党羽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此间不敢擅动,尽皆哑巴了。元蔚则是颇为恭敬道:“太尉大人通情达理,元蔚感念,在此谢过。”
“殿下客气了。”
两头都是有意罢战的架势,启元便也就坡下驴,颔首道:“若满朝文武都能如两位爱卿般和睦通达,那朕便能高枕无忧了!”
这日宣明殿中的诸位,从天子到朝臣,除了两位当事人外,便没有一个预料到这个结果的。
两人并排出了宣明殿,脚步都不由放缓,元蔚眼里沾上些笑意,感慨道:“太尉大人来的真是时候。”
冯太尉直起了背脊,哀哀之色一收,面露深沉。
“不及三公子那封信来的是时候。”他不由转眼看了看身边这未及弱冠的少年战神,压下一腔恨意,讽道:“王爷好手段,但愿来日世子殿下袭亲王位后,对感情深厚的孪生兄弟,殿下的手段也能不遑多让。”
丹陛之下,两人脚步停下,对面而立。
元蔚笑道:“这就不劳太尉大人操心了。”
随后是短暂的一场对视。
视线两端的人,中间隔了几十个春秋,却势均力敌。
冯
通拱手告辞,走出去两步,却又转身与他看去。
他道:“王爷,这一局是我输,赔上儿子一条命,我认。可如今您也离了羽雁,脚踩天子地,往后如何,咱们走着瞧!”
元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收回心神打算出宫时,抬眼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元殊。
心中叹了口气,见元殊将随行宫人留在远处径自走来,他便也孤身往前迎了两步。
“太子殿下……”
一句官腔没打完,便被元殊不耐的截断了:“清宵——”
元蔚眉峰一蹙,闭上嘴,擎等着他言语。
元殊叹了口气:“我知你心中怨恨我未曾保全伯父,为此你要撒气,只管朝着我来,我绝无二话。只求兄弟,别把与三哥的情份都连同这口气一道撒没了便好。”
他这厢索性将话说开了,元蔚一时倒不好应对了。
他站在那儿不说话,元殊便出言请他去东宫叙话,顿了片刻,元蔚到底是摇了摇头。
在元殊脸上挂不住之前,他还是颇为无奈的交代了一句:“府中有病人,我放心不下。”
他这么一说,元殊也想起早前下朝时,底下人回禀过一句羽雁王传太医令入府为个丫鬟诊治的话。思及此,他很有两句话想问,却也知不是时候,便只对元蔚道:“若有什么需要,派人过来言语一声。”
元蔚顿了顿,终究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