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越往下看,兰诺德的面色便越沉一分,直到最后关闭光脑显示,兰诺德的脸上也依旧阴云密布。
他感到后悔。
雄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精神科疾病,而这三年以来他都在外征战,再早些时候伊斯梅尔也与他素不相识,他便没机会得知。
要不是那药剂中带着些安眠成分,恐怕精神力监测和血液提取都无法成功。也就更不知道伊斯梅尔现在的确切状况。
往常私人医生来了,也就诊察伊斯梅尔的肺部以及其他器官,压根没人敢和伊斯梅尔提精神力监测的事。
最早是希尔发现异常,询问伊斯梅尔是否要去精神科检查,惹得人半个月闭门不见任何人,找到的时候因为过度用药而昏迷。
也就没人敢再提这件事。
这一次能成功,也多亏了兰诺德的筹划。
可复查,根本没可能。兰诺德头疼地想,难道要再让雄主睡一遍么。
……
这边,看着仆从将菜肴端上餐桌的伊斯梅尔只觉方才还有吃饭的心情,现在完全被糟蹋干净了。看着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只觉得恶心。
但毕竟也无所谓,本着折磨一下自己的心态,伊斯梅尔就夹了几块肉到碗里,尝了几口。
在不同世界活过几千年的伊斯梅尔,什么东西都吃过,什么料理都能接受,却就是味同嚼蜡。
还隐隐透着一股子腥气,虫族这边甚至生喰同族,吃的食物也鲜得很。
吃了没几口,伊斯梅尔便搁下了筷子。
一直在旁守候的执事查尔斯走近,开口轻声道,“殿下,您对这些饭菜不满意吗?”
“饱了,没胃口。”
伊斯梅尔声音低,乍一听跟气声一样。查尔斯心知恐怕是又犯了那老毛病没了兴致,也就让人赶紧将那些饭菜端回去。
于是兰诺德一出门,看见的就是那位方才命查尔斯准备吃食的伊斯梅尔在尝了一口后就赤脚离开了餐厅。
查尔斯在伊斯梅尔身后,只冲兰诺德那边躬身一礼,便继续跟了上去。
一回到卧房,伊斯梅尔便命查尔斯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屋,他需要休息。
然而伊斯梅尔从黄昏躺到了天黑,就这样什么也没做的发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对自己可能被旧系统折磨出了精神病这件事有一定的认知,但并没有确定。
也许每一个身在异乡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尽管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三年多,也没有在这个世界找到任何的归属感。塞西尔族两位掌权人,伊斯梅尔的雄父和雌母虽然待伊斯梅尔记好,却是事务繁忙。
大哥希尔身为军雌也常年在部队里,二哥则是帮着父母做事。虽然经常挂念着他,也是抽不开身亲自照顾。
一大族的努力就放养他一个闲人。
伊斯梅尔每天也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听从系统的话将计就计寻找着机会寻死或逃离。一晃就是三年,在这个世界里竟然仅有三两说得上话的朋友。而关于系统,他却半个字都不能与人分享。
孤单,这多么常见的一种体验却成了日益加深他敏感情绪的催化剂。
伊斯梅尔躺在床上神游天外,鬼使神差间回忆起方才吃过的饭菜,腥得很,却好像又让人欲罢不能。
一直观察着伊斯梅尔一举一动的系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宿主,您又饿了?
鬼知道系统看着伊斯梅尔抬起手,盯着自己那苍白指尖产生了食欲是多恐怖的事情。嗑药也就算了,照顾他的人上了一次当后就只会一次一次地预防,要是伊斯梅尔产生了自喰的念头——
谁敢拦着啊!
“嗯……”
伊斯梅尔应完声,便翻来覆去地观察自己的手指。指甲修剪圆润,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泛着灰白,是他原本的身体。
所以也不用怎么怜惜。
伊斯梅尔的动作就仿佛将系统悬着的心来回拨弄,直到人张开唇露出属于虫族生命的尖牙,一口咬上指腹,系统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刺痛的信号从指尖传出,直达身体每一个角落。让原本麻木的精神和身体重新感知到了“存在”,也让翻涌的负面情绪得以宣泄。
此时的伊斯梅尔还不清楚这是因为心理疾病而觉得放松,只当是虫族的基因在体内作祟。于是一口接一口,直将指尖啃咬得血肉模糊,刚消去麻木的指尖便又传来了疼痛的麻木。
好在伊斯梅尔身为古血脉虫族,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即便被伊斯梅尔吞吃血肉,那指尖也会不断地复原,只剩那渗在人脸上的血越来越多。
在苍白的脸颊上刺眼的猩红,直将系统吓得手忙脚乱:宿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