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页纸结尾是一句语焉不详的话:生机可续生机。
温禾安抚了抚眉心,拿出四方镜问罗青山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
自打知道两家如此大费周章摆弄禁术,布局百年,她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延寿。且不可能是为九境延寿。
是哪家的圣者出问题了?
脑海中一搜寻,现圣者岁数都很大,有好几个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更有甚者,是从前跟在帝主身边做过事的,活了千余年了。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城中人流如织。
李逾带着巫久不请自来。
秘境将开,各家现在都忙着,不比温禾安这边如此清闲,巫山现在就忙得团团转,李逾作为寒山门的少门主,也才抽出身来,这次来是要问问接下来是干脆他们两个要干大事的人组队一起,还是先各管各的,等要出手时再汇合。
他们的联系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
李逾回去后思来想去觉得不对,给她连好几条消息问她究竟靠不靠谱。
温禾安根本没带回的。
呵。
前脚叫阿兄,后脚目的达成,立马来了个大变脸。
谁知他话还没出口呢,就见温禾安推开窗子,面朝城中连绵不绝的灯火,下巴微一抬,现出一点尖细的弧度,通身上下一如既往的从容静好。面朝他时,长拂动,不疾不徐:“已经很久没有人会连七条消息质疑我的计划了。”
“相比于我。其实我更担心。”
李逾眯着眼,熟悉她这种说话的调调,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不会临阵脱逃了是吧。”
温禾安慢吞吞地说:“毕竟,我对你当年哭着求我去捅蜂窝,结果蜂窝掉下来,你动作飞快,连我和蜂一同关在门外这件事,还挺记忆犹新的。”
闻言,巫久倏的看向身边的李逾,满脸震惊,脸上神情介于“你小时候居然动不动就哭,还求人”,“并且让妹妹有事冲在前面,还不靠谱成这样”这两者之间。
李逾脸色难看至极,脑子里一时什么事都忘了,想问什么也忘了,连着冷笑了两声,转身就走。
巫久跟着他穿过长廊和花圃,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要上天的李逾还有这样的过往,数度欲言又止,狐狸眼要笑不笑的,跟嘲讽人一样。李逾最终站在院门口的一棵歪脖子枣树下,摁着
眉心,被那一句戳心窝的话气得脑袋懵:“究竟是谁说她脾气好的?长没长眼睛?”
这个问题,就跟小时候他很多次纳闷,想究竟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温禾安听话,乖,懂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巫久这就不太乐意了:“你怎么还恼羞成怒骂人呢。”
李逾面无表情跨出门,想让他闭嘴,话没出口,眼神却是一凝。
巫久跟着看过去,现一道空间漩涡开在了身侧不远处,大门口前。
一道身影自裂隙中踏出来,如圭如璋,神清骨秀,松雪之气在他脚步落定后无声蔓延,清冽,冷然,已然有所克制,却仍带有不可轻忽的压迫感。
巫久几乎是被本能驱使着站直了身体。
李逾戴着面具,此时皱着眉,审视地看向6屿然。他看不上任何高高在上,玩弄凡尘的世家之人,对这位帝嗣,也是不喜多过欣赏。
两道目光甫一对视,步伐都是微顿。
6屿然略扫李逾一眼,视线挪开,落在巫久那对招人的狐狸眼上,眸色在此时微有沉意,但也只一瞬间。他步入院内,视线中只剩片飘动的衣袖,袖边上织的金线在黑夜中闪着细碎的光泽。
巫久被那一眼镇得头皮一麻,背脊上腾出凉意,好半晌,他迟疑地用手挠了挠后颈,问李逾:“我没看错吧?6屿然啊?”
李逾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巫久又啊了一声,缓缓说:“那这大概就是,正室的气场吧,真够强的。”
“算了。”他放弃得也很快,无声比个口型:“我还是等他们解契吧。”
李逾瞥了他一眼,看穿了这人只有口头本事,外强中干的实质,在原地沉思了会,说:“寒山门这次你来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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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6屿然的气息,温禾安从书房里走出来。
夜风如水,几盏灯火摇摇晃晃浮悬于张开的树冠上,书房外有张石桌,周边摆着三座小石凳,春日一来,庭院四面都漫开在柔嫩绿意中,枝叶蔓蔓。
看到6屿然,她有点惊讶,转而抬头看看西边,感受那股越来越强的灵蕴,几步朝他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酒楼那边,连罗青山都忙起来了。”
“来看一眼。”6屿然瞥向院门外,似随口一问:“就是他?”
温禾安瞳仁轻定住,点了点头。
好在“外室”这一茬在6屿然这里算是过去了,流银月色与灯盏澄黄的光晕下,她今日装扮得利索干净,长跟月流似的束起高马尾,以玉冠银钗固定,穿了件连身及脚踝的黑裙,冰清玉粹,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