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小河沟那边再摘些野花回来,之前楚楚说很好看。”
“那我也要去,肯定比你采得多!”
“我最多!”
……
老人和孩子们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到了刘楚楚身边。
屋内,她已经简单收拾好了行囊,正安静地坐在木桌边出神。
这间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单平常,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刘楚楚以往连看都不会看的成色。
用了这段时日,刘楚楚发现自己不仅已经习惯了这里,心底竟还多出了几分留恋。
但是今天清晨,刘楚楚进城给孩子们买画画用的纸笔时听说了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已经知道父亲起兵造反失败一事。
从城里回来后,刘楚楚先照常为已经视物不清的老人们读了几页书,又教孩子们画画,之后才回到房内,开始沉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相府的人已经悉数下狱,私下和父亲有往来的官员们也都脱不了关系。
刘楚楚明白,父亲多年来的筹谋已经付之东流,而刘家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家破人亡或许都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谋逆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而她,也是刘家人。
黄昏时分,刘楚楚回到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又同他们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
般。
饭后,刘楚楚在善堂内找了一个完好的陶罐洗干净,将孩子们为她采回来的野花插了进去,带进自己房中。
“再玩一会儿就早些睡下,别忘了明日还要背诗。”关门之前,刘楚楚耐心温和地提醒院子里正玩得高兴的孩子们。
“好!明早我要第一个找楚楚背诗,你们都别和我抢。”一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大声说。
“各凭本事,谁先排到谁就是!”
“今早也是你抢了我的第一!”小姑娘气呼呼地控诉道。
“谁让你贪睡起不来……”
刘楚楚摇了摇头,笑着关上房门。
单薄的木门掩上的那一瞬,刘楚楚脸上的笑意悉数消散。
院子里的笑声像是长着翅膀,越过善堂的矮墙,攀上被暮色点燃的柔软云朵。
再回到刘楚楚心上。
夜色渐沉。
屋里一直没有点灯,刘楚楚安静地停在门后,用除了眼睛以外的一切感知着仅一门之隔的那些美好与幸福。
院子里的说笑声慢慢平息,孩子和老人们的卧房接连灭了灯。刘楚楚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抱着那一陶罐野花和并不大的行囊无声走出来。
刘楚楚不知道自己能把这些花带多远。
但她不想就这样丢下它们。
她甫一迈出房门,便看见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沉默伫立。
刘楚楚脚步微顿,随即面色如常地回身关上房门,径直离开了善堂。
待已经走出很远,刘楚楚才停下脚步,冷声问那个一
直跟在自己后面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
男人无声退到一侧。
“说话。”刘楚楚神色不耐地催促道。
“陪你回家。”男人言简意赅道。
刘楚楚心里一空。
对,她的确是要回家。
可他没有用暗卫应该用的“护送”这个词,却用了……
心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刘楚楚下意识柳眉微蹙:“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需要暗卫,你也早已不是我的暗卫了。”
“你也说过很多次,你已经不是刘家人。”男人稳声回道。
所以你本不必回去。
不必千里迢迢地,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