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容生得美艳,嗓音却有种难言的别扭。
尤其在她愤怒的时候,本就又尖又硬的嗓音更像公鸡打鸣了。
长嬴没敢动,壮着胆子学了声猫叫。
“喵呜”
随着声音落下,在对面的长廊柱子后面闪出一道青色影子。
“吵死了。你们在干什么?”
是殿选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孟昭容的心脏怦怦乱跳,三个女人谁也没想到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碰见皇帝。
她连忙跪在地上,身后宫人“呼啦啦”跟着跪了一片,好不壮观。
“妾参见陛下。钟御女不懂规矩,不懂避让,竟蹭脏了妾的袖子,妾正要教她规矩呢。”
越慈随意扫了一眼钟御女,淡淡道:“她又没去泥地打滚,哪就那么容易蹭脏你。”
孟昭容不敢说话了。
越慈揉揉眉心,“这么多人,看得朕眼晕,都退下。”
孟昭容出门素来讲究排场,随随便便一出门也要带三十几号人跟着,恨不得只留一个看门的。
她使了个眼色,碧荷让其他宫人退下。
孟昭容大着胆子抓住越慈的袖角,撒起了娇。
“陛下~探春苑的杏花都开了,”她一指假山旁边的杏树林,“您瞧杏花开得多好看呐,妾想陪陛下四处走走呢。”
越慈很不给面子地一抬胳膊,甩开她那双跃跃欲试的手,简洁而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滚。”
孟昭容在宫里也算老人,知道越慈的脾气。如果她爹不是吏部尚书,下一句就是拖出去痛打十大板;如果她是个奴婢,现在已经拖下去砍了。
她不大情愿地行了个万福:“……妾身告退。”
越慈又朝早已吓得瑟瑟抖的钟御女扫去冷眼,后者也连滚带爬的谢了恩告退。
风莲湖边假山后,长嬴的两腿已经蹲麻,腹部被蜷曲的腿挤压着,再加上高度紧张,她有些想吐。
耳朵听着那边突然没了动静,可既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开。
她心里正犯嘀咕。
“你还要藏多久?”
果然,还是现了。
长嬴尬笑着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紧张之余还不忘规规矩矩行礼:“妾身参见陛下……陛下可别误会,妾身不是有意偷听。”
“那个谁……”越慈扶额想了半晌,“你叫什么名字?”
长嬴抿嘴一笑,没戳穿他,“妾是雪阳宫的长才人,单名一个嬴字。”
这时她才敢缓缓抬眼,一窥天颜。
果然瞧着二十五六的年纪。
越慈的天仓很饱满,浓眉线条利落,斜飞入鬓,眉下瞳似墨玉,深邃难测,金丝蟠龙冠束起浓密乌,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她脑海里猛然闪过一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1”
如果除却他眼底能吃人的戾气,这样的相貌,又会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呢。
她的这一抬眼,一双柳叶眼直直撞入越慈眼底,她似是羞涩似的垂下脑袋。
一片雪白的杏花瓣飘进她额角的丝里,如一片雪落入漆黑夜幕。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映出他的影子。
他有一瞬失神。
这么标准的柳叶眼型十分罕见。柔婉和妩媚兼具,艳而不妖,清而不寡。
其他地方虽说也生得标志,在这双眼面前却黯然失色,只能做个陪衬。
他的声音难得柔和一些,“探春苑冷清,你不去御花园,到这做什么?”
长嬴如实答道:“妾身经过探春苑的时候,瞧见两只狸奴生得可爱,便跟着进来了。”
没等她说完,越慈迎着她的方向径自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时,他顺手摘掉不知何时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声音暖得像一汪春水。
“杏花都开了。陪朕走走吧。”
长嬴微微一怔,随即唇边笑意更深。
“是,陛下。”
芍药和安德海远远地也瞧见主子跟着圣上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先是愕然,随即是惊喜,紧跟着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