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玩俄罗斯转盘,因为人太多了,快节奏的酒桌游戏本来下酒也快,有精通游戏的女生立马提议叫侍应生拿两组杯子来,“玩游戏就娱乐为主好了,又不是来拼酒的。”
有男的嚷嚷:“你们女的就是玩不起。”很快被呛回去,“谁玩不起?待会儿谁养鱼谁是弟弟好吧!”
12个高矮酒杯一字摆开,也不管6个杯子的原版规则了,只挑中间的几个长杯,倒了少量基酒。
骰盅里的骰子添成两个。
一开始空杯多,摇到的点数很容易安全过关。
但这些人里不乏爱拱火闹事的,摇到空杯后添酒,下手都很重,红的黄的白的,没顾及的乱兑。两轮下来,除了一号杯是空的,因为两个骰子摇数字,最小也是2,其他杯子里都或深或浅,盛了各种酒液。有的还兑进了苦瓜汁,光看着都难以下咽。
为了增加互动,游戏还设了另一条外援规则,如果摇到很不想喝的酒,场内异性可以帮忙代喝,获赠一个向对方提问的机会,对方必须回答。
如果回答不真不实,则还要罚酒。
傅润宜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光是理解规则,庞茹都跟她讲了很久,但她记得她的幸运数字是1,一号杯也曾带给她一些幸免于难的好运。
那是6个杯子的玩法。
而现在,面对除了一号杯,其他杯子都有酒的情况,她可能需要连喝好几杯奇怪的酒才能过关。好在很多杯子里的酒并不深,度数也不高。但她运气不好,第三次骰盅打开,三四成七,对应不久前被添满的一杯野格。
原惟也在游戏中,但相比这个游戏,他更愿意观察游戏里的人,傅润宜开出7的第一时间,鼓手和主唱立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鼓手离台子近,一直充当半控场的角色,给那些摇到酒的人递对应的杯子,几乎每杯酒都会经他之手。
这次也一样,他小心端起快满的杯子,还是洒出来一点,正要递给面露难色的傅润宜。
英雄救美出现了。
明成杰夺过杯子,不打招呼地仰头饮尽,随后空杯子用力掼到台面上,玻璃与玻璃磕出一声响,引去数道目光,而他直直看向傅润宜,好似满腔热情孤注一掷。
“你上一次的心动,时间地点事件,讲讲。”
左右男女,一时神情各异。
傅润宜有些懵,不是,她……没有请他帮忙啊?她的酒量还可以,那一短杯的野格她不是不能自己喝。
越过本人的意愿,直接帮助,这样也可以吗?
可能不满她打断了正升温的游戏节奏,又或者,人类的本质是喜当红娘,乐牵红线,一旁的女生替明成杰说话:“也不是很过分的问题,这个可以回答的嘛。”
人家已经替她把酒喝了,傅润宜只好回到对方的问题上。
——上一次心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由于她的情感和她生活一样枯燥,有些事,也并没有因年岁渐长而渐渐模糊。
傅润宜在崇北市生活了十八年。有时候她会想把整个城市都从自己的脑海里全部消除掉,那是不属于她的十八年,傅润宜的光鲜是不义之财,因它让另一个更无辜的人自惭形秽,她理所应当地黯淡下去,可还是不够,永远不够……
这些都令她痛苦。
可一旦她试图摆脱这种痛苦,则会显得更寡廉鲜耻。
如果可以,她想把一切都干干净净地还回去。
对原惟的喜欢不用还。
那是属于她的。
就像大火烧尽荒原野草,唯有那一片水泽安静地留了下来。
傅润宜试图去讲自己的第一次心动。
“是很多年前,在他家……
“是在院子里。他妈妈是我的老师,我去上课,之前我看过他和他妈妈讲话,他从国外转学回来不久,有时候脱口而出习惯说英文,他妈妈就会提醒他,回家了不可以再说英文。
“他就算是听大人话的样子也不显乖,看起来很聪明很独立,非常有自己的主意。
“那天我去上课,进院子里,发现他在看书,像是很深奥的书,因为他看得非常累,后来直接仰靠着藤椅,把书盖在脸上。
“我很想知道他那样的人平时都在看什么书,就鼓起勇气走近去看。”
傅润宜说话偏慢,不擅长讲故事,语调也并不生动,除了音色悦人,还不如一些智能女声读新闻来得抑扬顿挫。
但她慢慢讲,反而吊起悬念,旁边的人都着急地问这个有关心动的故事里,男主人公看的是什么深奥头疼的书。
傅润宜仿佛已经预感到他人的失望,用很轻的语气说:“是一本《歇后语大全》……”
她还清楚记得那本书的封面是纹理粗糙的白底,图案是类似于“小葱拌豆腐”“芝麻开花”“十五个吊桶打水”的简笔画。
如果在电商书城搜这本书,书籍信息里的“推荐阅读”后面写的是“小学阅读”。
大家果然失望。
餐巾上金光闪闪摆了三四副吃法餐的刀叉,结果盖子一掀,就光秃秃一个白面馒头,噎得要死。
这怎么能不失望,甚至有人不理解。
“怎么会是看《歇后语大全》啊?你们几岁啊?小学生恋爱吗?”
“不是我不明白,好小学生啊,这有什么值得心动的?如果是看什么高深莫测的英文原着,我还能理解一下,这个真的理解不了。”
傅润宜轻抿住唇,没有也不想再解释。
几个女生觉得她讲得不好,明成杰质疑她这是临时编的,编得也太不像样,好歹编个英雄救美再心动啊。